一.引子我被渐冻症撞了一下腰
年,我参加了乌鲁木齐市登山协会组织的海拔米(现改为米)慕士塔格登山活动并成功登顶,获得了一级登山运动员资格,稍后拿到一级运动员证书。
登顶慕士塔格
年,我53岁,别人突然发现我的左手虎口处肌肉萎缩了,医院挂了神经内科的专家号,做了肌电图,被告知我得了和著名物理学家霍金一样的病,也就是渐冻症,3到5年内死亡,全世界都治不了,癌症有好的,这个病没有好的。
这次还遇见了几个同类病人,一个发病一年半的,双手及双臂已基本不能动了。另一个发病三年的,连说话都不行了。
既然全世界都治不好,我干脆就不治了。医院看病,后来死了,那么是病死,还是治死的呢?如果好了,那么是我自己好的,还是治好的呢?医院了,不用纠结。而且,挂号看病的过程往往比疾病本身还痛苦!
其实,知道自己活不长了的感觉挺好,很多事情都能换个角度去想,也更容易想开了。该怎么活就怎么活着吧。像以前一样,依然每周爬山,依然是许多山友眼中的传奇。结果我不但活过来了,而且活得很满意。
到了年7月的一个星期六,是我雷打不动爬山的日子。早晨约4点的时候想起床,觉得有些疲惫,行动也有些摇晃,5点一刻才出门。到了家附近的车站,遇见了一位老领导,想打个招呼,结果却说不出话来。我知道自己病了,只好回家,视力也受到了影响,找不准锁孔,半个小时才进门。睡了一觉,家医院。医院照了CT,诊断是语言神经大面积坏死,我开始输液,等救护车来了就被接走,住进了武警二院。
一下子睡了三天,醒来后觉得也没什么。这次因为脑梗住了11天医院,收获了两点感悟:一,再一次认识到生命中总有几次事情是不按常规进行的;二,如果这样死了,也很好。
出院后的第一个周六去爬香山,一次也没歇走到山顶把我累的够呛,这中间才只有一个周末没爬山吔,一下子体力下降这么多!还是因为我有毅力,没毅力说不上要歇几次呢。生病前,小小香山连着走几个来回也不当回事啊。
医院给我开了一大堆药,并说,“你这一辈子也离不开这些药了”。我把那些药吃完了再也没去开,十多年过去了,也没事。去年单位组织体检,又严重怀疑肾癌,多医院检查,我也没去。知道自己肾有毛病了,自己多加注意就行了,查不查也没什么意义。是也治不好,不是也不用治。稻城亚丁小转山,穿越鬼门关垭口二.召唤第一次独自转山年底退休后,我做了一个长线计划,打算从四川的泸定开始,沿国道进藏,穿过阿里到新疆,然后再去甘肃西部的敦煌、嘉峪关,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同行的游伴。其实我从年得脑血栓之后基本上就自己一个爬山了。熟人知道我有病,怕我出事,还要负责任。生人我又不愿意和人家走。
犹犹豫豫4月份就快过去了,16号突然有一位绿野的朋友约我去贡嘎山东坡玩,他们已经在那玩了几天了。22号晚上我就坐上了去成都的火车。尽管后来我途中改变了主意,没去和他们会合,但是,我打心眼里感谢朋友的短信促成了我此次的行动,使我开始了第一次一个人的长途徒步及旅行,也许这就是神山借他之手对我的召唤吧!
4月24号早晨我从成都下火车,坐汽车到石棉,再转车到草科乡,最后坐摩托车到离巴王海还有5公里一个孤零零的客栈,一排客房只有我一个人入住。第二天一早,背上15公斤的大包开始了徒步的第一天,没敢快走,因为我已经11年没到米以上的区域活动了。全天一共见到了10个人。我曾经想花点钱雇个人帮我背包,兼作向导,事实上连这个可能性都没有。走了25公里的上坡路到达米的贡嘎寺,在寺里住这天晚上,朦胧中觉得浑身燥热,然后觉得白天的疲劳正在簌簌的退去,浑身的力量在增长,第二天早上果然是疲态全无,精力充沛。
4月27日,是我徒步的第三天,全程最精彩的一天,也是我这次活动中最危险的一天。
早晨7点多我就吃完早饭,收好了帐篷。走过了漫长的磨西沟,又要自己判断走哪个垭口。按常规,应该是一条沟走到头,翻过正对着的垭口。可是我发现这次不是,我观察了各种迹象,终于断定这次要翻的垭口应该在沟右侧山脊上。面对着前面比香山还要高的大陡坡,面对着米的海拔高度,我考虑到了负重爬山起码面临的3个危险,一是哪个动作不慎,或过于猛烈,都会引起高原反应,二是脑血栓容易发作,三是在体能接近极限的情况下,走错了路就没有能力纠正和弥补。这三种情况都会直接威胁到生命。
小心翼翼,12:25分,终于爬到了热乌且垭口上。在贡嘎寺里主事喇嘛曾告诉我,从贡嘎寺经磨西沟到热乌且垭口需要走两天,走得快的也要一天半。心里不禁沾沾自喜:看来我算走得快的!
热乌且垭口的阳面冰雪不多,但站在垭口往背面一看我立刻傻了眼,眼前是白茫茫的冰雪世界,坡陡雪厚,一点被扰动过的痕迹都没有,要想走下去简直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到了这里,那就必须前进,不能后退!我穿上了雪套,检查一下背包和服装,把所有能扎紧的都全部扎紧,先把包从雪坡上推下去,然后自己再顺着雪坡滑下去。
垭口处雪坡比较陡,我必须双手时不时的插到雪里制动减速,以避免滑到偏离背包的位置,只有亲身体验才会知道,在那样的极端的环境,离开背包几米就就要花费平时几倍的力量才能重新接近。
坡度稍微缓一点,包就滑不动了,我就背着包走。没走几步,咔嚓一下陷到了大腿根,只不过是卡住了,脚并没有踩到底。挣扎着爬出来,不敢走了,抱着包在雪地上滚,但是滚起来也很费劲,就滚一段再站起来走几步,又陷下去了,再滚一段。就这样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处雪中露出一排石头的地方,站起来,沿着一块块石头的连线走,因为这些露头石头的连线应该是一道高岗,雪会比其他地方薄一些。
走出了大面积雪坡,又变成了雪水相间的路段,我干脆放弃了路,靠最左侧的碎石坡往下走,一直走到沟底。全程一个人也没遇到。后来走到离下热乌且不远的地方时,遇见七、八个重装上山的驴友。再往下,遇到了许多挖虫草的藏民,听说我是一个人翻过来的,纷纷赞叹不已。我翻过垭口后又向下走了15公里,找一户挖虫草的藏民家住下了。那一带还有驴友扎了十几个帐篷。然后又下雪了,第二天早晨也没停。
4月28日,我到了康定,有惊无险的贡嘎山反向转山圆满结束,全程用了3天零4个小时。这是我第一次单人重装长线徒步,顺利的完成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三.意外从来没有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虽然户外经验丰富,方向感极好,但每次出行前都是做足了功课,计划好每一个细节,准备充分。几次大病更是教会了我:生活有时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有的路线我是十多年前就开始琢磨的看地图,查找相关信息。即便如此,和生活一样,旅途中还是难免意外,也许未知就是旅行和生命的魅力所在?如此鲜活、有挑战,也有成功的喜悦。
最近的一次爬雪山是前年去爬青海玉珠峰,我网上查好了:大本营有木板房,吃住都方便,还有不少藏民争着当向导,也就一天块钱,我想那什么也不用带了。
到了格尔木火车站准备雇车,当地司机也说那里有吃住的地方,我就讲好了块钱雇了辆车。但离大本营还有三公里的时候,路上出现几个大雪包,车开不过去了,我就让司机开回去了,自己背着包往前走。等我到了大本营,一下傻眼了:一个人影都没有!还好,有两个大空帐篷,虽是6月份,但周围冰天雪地。正好,刚才路上设卡收费的藏民看到只有司机一个人出去了,他就知道我是来爬山的,因为当天回去的话收,爬山要收。于是他骑着摩托车找到了我,还帮我打开了一顶帐篷,里面能住十几个人,但没有炉子。
幸亏我带了点干粮,冰爪、雪杖等装备都有,也看好了路线。没想到意外继续上演:又上来了一支来拉练的登山队,看见我在他们帐篷里很不高兴,说我是“偷登”,要带我下山,经过坦诚交流,终于同意我住在他们的帐篷里,还给我留了一些烙饼,烧了一壶开水,然后他们就下山了。第二天登山我才有了热水喝,我自己带的水一晚就冻成了冰。
第二天登山还算顺利。唯一忘了关键的一样——防晒霜。那天晴空万里,又是米的海拔,加上冰川、雪地的反射,而套上户外方巾又喘不上气,所以最后把我晒得脸都变形了。本来还想再玩一些天,也只好放弃。在回程的火车上,年轻驴友纷纷拉我合影,然后发朋友圈。这次不是敬佩了,主题都是“这就是不带防晒霜的后果”。回家后,我涂了一周的芦荟胶都没缓过来,还是掉了一层皮。
冈仁波齐山脚下,小转山才能到这里
四.反思经验分享有人夸我有毅力,其实是我在某方面的兴趣高出了别人,如果失去了兴趣,靠毅力是无法支撑下去的。那我为什么喜欢爬山?因为我儿童时期接触到的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深深的吸引了我,我以为这些故事就发生在那些大山的后面,所以总想去山里去寻找那些故事,找啊找,最后把自己找成了故事。
当然,一个长期玩户外的人,光有兴趣爱好是不够的,还必须有相关的特长,我的特长就是辨认道路的能力,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到山里一看就大概知道应该往哪走。刚爬山一年多就被称为北京山区活地图,北京周边有点风景的、海拔高的,基本上都爬遍了。尤其是海拔较高的山,几乎每一条上山的小路都走过。河北省海拔米以上的山头30多座,山西省米以上的山头,主要集中在五台山,吕梁山,太岳山,这些基本上也都爬遍了。
我从来不找向导,不雇背夫,手机里也没有GPS软件,完全凭感觉,尤其是青藏高原地区,走错了根本没有弥补错误的能力,必须基本上正确。这个特长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天生的,特长再加上长期积累的丰富经验,才能使我把户外活动玩得收获满满,精彩不断。
(文字整理自与户外达人“这云这风”的访谈及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