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4月24日下午,作家傅菲走进上饶县七中,讲述了一堂精彩的《如何阅读与写作》课,特整理归纳,让更多人受益。
附录一:傅菲关于“阅读与写作”的讲义
今天,谷雨节气之后的第四天。谷雨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六个节气,古人说“雨生百谷”,也是播种移苗、埯瓜点豆的最佳时节。谷雨分为三候:“第一候萍始生;第二候鸣鸠拂其羽;第三候为戴胜降于桑。”万物蓬生,正好可以形容我们莘莘(shen)学子。我叫傅菲,我的家乡在上饶县。今天很高兴,接受上饶名校上饶县七中的邀请,我来此做客,和广大同学面对面交流,向我们七中的名师讨教如何把我们的汉语表达好。并向各位老师和学子致敬。
应七中领导的要求,我结合自己的实践,谈谈阅读与写作。
一是阅读。
阅读分为有效阅读和无效阅读,有害阅读。在这里,我谈的是有效阅读。有效阅读,就是有营养价值的阅读。举例:苏丹红咸鸭蛋、廋肉精、大头娃娃奶粉。
平时,我们老师关于阅读,如何阅读,谈得很多,我在这里是简要淡淡,重点是谈写作。
拒绝阅读无效作品、有毒作品。
有效阅读,给我们审美,给我们心灵滋养,给我们认知世界。
1、分类阅读。按时间分,按地域分,按题材分,按作家分。
2、精读和浏览。如吃甘蔗。如闻花香。
3、做笔记,读笔记。如煮饺子。
4、朗读。如站在高山唱歌
5、什么时间读。早晨,入睡前。
6、背诵。如和尚念经
二是写作。
对于同学们来说,还谈不上写作,还是处于训练阶段。那么如何把自己训练成一个有写作能力的人呢?这里面有很多方法。
在讲方法之前,我讲与写作相关的地域文化。我们同学多多少少要知道。
地域文化:我们的上饶地理结构是东高西低、北高南低。文化代表核心符号是连史纸、赣剧、稻作文化、徽文化。
稻作文化:距今年,是旧石器时代向新石期时代过渡时期,野稻驯化起于是、烧土成器始于斯、刻符记事源于此、物食易换发于兹。
怀玉山最高峰为玉京峰,位于玉山县北境,海拔.9米,怀玉主峰云盖峰海拔米。
风物习俗:新娘过门、上梁、下葬、庙会、桥灯、高跷等。
上饶历史文化名人:朱熹、辛弃疾、花间派词人姜夔、洪迈、蒋士铨、费宏、陆羽、写《金粉世家》的张恨水、古龙、王贞白、张潜。
上饶最重要的码头:河口,河红茶、瓷器土陶。
讲了这么多,还没讲到写作训练,同学们是不是有些急了,好像看看妈妈烧菜,烧好了,还舍不得端上桌。
1、相同的景物,不同的描写。
如油菜花:
(1)油菜花吐出金色的蕊,花瓣羞赧地伏在枝梢上,安札一个营寨。桃花初谢,油菜花完全盛开,像一群蝴蝶聚集在一起。
(2)自小见多了油菜花,在饶北河两岸,铺展而开。春天踏在它的小腰姿上,曼曼而舞,甩开金黄色的短袖,耸起青黛色的冠峨,迎风翩翩。只觉得油菜花是春天大地油画中,色彩极其厚重的一笔,黄色的颜料不是涂抹而是堆叠上去的。油画是一个立体的色盘,山川是浓眉的青翠,河流是浅蓝,油菜花则是日出初照的迷眼炫目。是春天至美的一极。到了思口,才觉得,之前我对油菜花的认识,是极其浅薄的。它不只是一种花,更是我们对故园情思的培育和绽放,是一个生根发芽、年复一年轮回的故园符号。
(3)当油菜花铺满山野,金黄的毛毯一样缝补在河流两岸。
(4)油菜花与我紧挨得那么近,几乎脸颊贴着脸颊,它的芳香有少女的体温,它薄薄的脸充满了迷人的汁液。它拉起袖珍式的小提琴,哆哆啦啦嗦嗦,民歌响彻,整个大地有了回声。
(5)四月的油菜花适时地到来,它像一个老人,脚步蹒跚,从一寸走到一尺,爬一节陡峭的斜坡,在枝头休憩,淋了一身的雨水,晒了暖阳,打了盹儿,抬起头,黄黄的花冠戴到了它头上。这是我最早阅读的波浪:风压过来,油菜花犹如奔跑的女子,香气和美裹得她们放不开手脚,只能身子前倾,头微微低着,而她们的裙裾被风掀起,拱起金色海面的喧哗。
(6)油菜花在山野田畴燃烧的时候,季节的使者便来到了人间。阳光下,嗡嗡嗡,无忧无虑地唱歌。像唱诗班里的孩童。我们都喜欢天使。天使给我们酿各种各样的蜜,让我们幸福无比。春天来了,油菜花蜜也出来,黄黄的,透明的,粘稠的,有一缕缕的油香。
如写夕阳。
(1)夕阳在铁炉里作最后的焚烧,赤色的光彼此交织,向大地投射。在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夕阳是一个时间的奔赴者,热烈,不知疲倦,要吐尽体内最后的血,才能得到安息。是的,夕阳落下的地方就是每一个人的投奔之处。
(2)秋阳高照,像熟透的向日葵。漫卷的草浪浮起洁白的羊,与天空展开的云朵相映。
(3)夕阳最终落下山梁。像一枚果核,被天空吞进。
(4)夕阳像一个飞速转到的光轮,一直向山梁飞去。
如写下雨。
(1)长汀的雨绵长,轻柔,一丝一丝地濛下来。地面湿了,头发湿了,屋檐有了稀稀拉拉的檐雨声,不那么淅淅沥沥,不那么摧人心魄。这是思乡的节奏和韵律。
(2)拉开窗帘,看清了这个不舍离去的人,他全身披着水珠串辍的幕帘,油亮,跃动一种萤光,隔着玻璃,我感觉到他脸上噗噗直冒的阴冷之气。
(3)雨包围了她。雨滴在形成时,是圆滚滚的,落下的过程中,被空气挤压,成了扁圆形,继续落下,雨滴挤碎,分散出更多的雨滴,最小的雨滴消失在空气中,有了茫茫的雾气。为什么,打在我脸上的雨珠,仍然那么粗粝,一把把撒落下来,砂石一般。闪电鞭笞着天空,灌满厚重的阴霾。
(4)窗外,嘀嘀哒哒,又一年的雨季到来。绵长的雨季,草木葱茏,鱼群在河里悠悠浪游。漆黑的夜,雨在下,我静静地听着,河流带走雨水的声音,嘶嘶嘶,悄然声息。
(5)雨先是一丝一丝的,没有响声,也没有雨势,恍恍惚惚地飘游而来,地上的粉尘像糖芝麻一样粘合,瓦开始发亮,映出天空的光色。天暗合下来,阴霾的云层里撕开一条缝,哗啦啦地掉下身子扭动的蓝色火苗,隆隆隆,啪,重金属碰击的声音像火炮炸响。哗哗哗,雨点颗粒般砸下来。雨势从山坳转个身,来到村里,斜斜的,透亮的,啪啪作响,水浪一样压来。瓦垄上,水珠跳来跳去,叮叮当当,水流喷射,形成水柱。
(6)细雨也是稀稀疏疏的,散糠灰一样。下了整个下午,天空下的发黑了,阴沉沉,仿佛是倒扣的铁锅。傍晚,雨粒噼噼啪啪,黄豆大小,打在瓦楞上,叮叮当当。风止了。鸡鸭抖落身上的雨水,站在屋檐下,站在柴铺里,发呆。抽苗的紫云英,有细细白白的水珠子,白菜兀自油绿。瓦檐嘟嘟嘟嘟,有了长长的帘幕,路上没了行人。
(7)雨落瓦屋顶,许是思春的韵脚。在寒意料峭的初春,雨抱着雨的影子,从远处的山梁飘斜而来。雨像一个醉酒的人,歪着步子,一脚重一脚轻,踩着瓦。沙沙沙,天空把倾泻下来的雨声,搬到了瓦屋顶上。
2、立体的肖像描写
(1)抓住人物局部主要特征。
写脚:他赤着一双脚。脚宽大厚实,脚趾紧紧地抓在一起(像一群害怕失散的孤儿,聚在一棵树下)。脚面上暴出粗粝的筋骨,脚板有柏油般的黑泥。汗水沿着小腿,一直弯弯曲曲地顺着脚踝,把地面的灰尘浇湿。
写手:我父亲伸出了双手,说,你看看吧。我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父亲的手——宽大,厚实,干裂的旱田一样皲裂,粗粝的指甲缝隙里有黑黑的泥垢。这就是父亲的手。我突然看见了生活的脸孔——手就是生活的脸。
(2)抓住人物最传神的特征。
写干瘪的身体:坐在埠头的石礅上,祖父像一团晒干的麻子馃。他胸脯上,腹部上,原有的硕大肌腱像水渗进沙子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黝黑的一层皮耷拉下来。他背部酒疹留下的白色斑点,呈卤花的形状,一小朵一小朵,缀连着。
写母亲的脸:母亲那是还年轻,四十八岁。她瘦削的脸上有一层皮斑,瓜子黑片一样。冬风猛烈,刮过肌肤,会留下风的爪痕。
写人物全貌:相公说话有些结巴,眼角一抽抽的,手指短而粗壮,指头皲裂,有深深的黑痕。他的脸,显得比以前更宽,粗粝,整个额门凸出来,像晒裂开的南瓜。
写形象:他像个干硬的馒头,被热水一泡,肿胀了起来,他胖得脸圆。他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享乐主义者,他靠走村串户吹唢呐维持生计,前胸挂个大鼓,后背布囊装把二胡,一边走路一边吹唢呐。在喜宴上,还客串悲喜交集的男高音。他唱歌的时候,微微地闭上眼睛,双手间或“哐”一下钹,头摇得像拨浪鼓,脖子会爬出两条蜈蚣一样的青筋,以加速感情的奔流。他翘一支烟,嘴角淌亮亮的油,牙缝塞着青菜筋。
写神态:她原本宽阔的脸,已经完全收缩,皱皱的脸皮塌陷下来,颧骨突兀,嘴巴显得大,两个门牙爆出来。她的额头有三条深深的沟壑,眼睛凹进去,看起来像个远古的人。
3、以虚写实,以实写虚。
以实写虚——写思念:我坐在陋室里,点一支蜡烛,在读一本诗集。天上所有的星星会落进了池塘,但池塘一点儿也不拥挤,恰当的缝隙让星光多一份光晕。没有落进池塘的星星,落进了我眼里,但我眼睛一点儿也不拥挤,苍穹那么浩瀚,恰好可以镶嵌在我眼球里。星辰每天夜里,会来到我的花园,它们不约而同,不惊扰我。它们交相辉映,织出一张瓦蓝透明的天幕。婆娑的疏影,投射到我书桌上。我拨弄它,它也不移动,我用水浇洗它,它也不流走,我用火烧它,它也不退缩。我看着疏影,浅淡淡的,它把星光驮到我面前。诗集没读完,蜡烛烧完了。蜡烛的一生,只有一个前半夜那么长。蜡烛没有灰烬,只有萦萦的尘烟,风吹吹,尘烟散了。
以实写虚——写孤独:浪的尽头,有一条路,通向一座古屋。我居住在这座古屋里。我用古老的手工铁壶烧水,读残卷的书。晚上,在一盏灯下,用火柴棒拼搭一座高塔,或者在羊皮上刺字。我把布面油画挂在旧墙上,把时钟固定在一个时间:离去的,停止的,回忆的,如灰烬般的脸。这个时候,我厌恶一切的声音,除了蟋蟀的;我厌恶一切的气息,除了墨水的——蟋蟀足够歌唱一夜,墨水足够悲伤一生。
以虚写实——写光:光是消失最快的东西,比时间消失得快,比恋人离别的脚步更快,比人的死亡快。灯把光储藏了起来,它用七彩的丝线把光拽住了,紧紧地拽在手里。
以实写虚——写黑夜:黑夜,是母亲的另一张脸,是苍穹的一部分。它的线条呈弧形,瓦蓝的底色。它是我的另一个湖泊。
写场景——写冬日雪景:冬雪倾至,是瓦屋顶的至美。雪粒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瓦,扑嗦嗦滚落的雪粒之声伴随着北风。我们静静地坐在屋里,或睡在木床上,雪粒敲打瓦的声音,如磐如钟。雪落了一夜,我们早起,打开门,四周的屋顶,全是厚厚的白雪。雪被封冻起来,毛绒绒的晶体有各种各样的凌角。屋檐,有了一层冰糕般的积雪切面。我们看不见往日黑黑的屋顶,屋顶成了雪的原野。雪把屋顶还原成原野。屋顶上淡淡炊烟,已无法辨识。鸦雀落在屋顶上,如白纸上的墨点。过了两日,南风送来和暖,雪慢慢融化。先是露出飞檐角,如羚羊角,屋脊也露出来了,屋檐开始滴滴哒哒,雪水不紧不慢地落下来,秒针一样的频率。上部的屋顶露了出来,夜又封冻了。屋檐无滴水声,长了锉刀一样的冰凌。鸟已无处觅食,乌压压地聚集在瓦屋顶上,吃冻死的虫,风吹来的草籽。瓦垄露了出来,一片屋顶,半黑半百,似乎每片屋顶下,居住的人,都是隐者,藏于南山,听雪消融,煮茶围炉。有雪的屋顶,给乡野澄明格物的境界。
写场景——写死亡:房间里,站立十几个人,显得有些拥挤。窗沿的一只蜘蛛冻死在蛛网里,白白的,透明。生水坐在床上,搀扶着沅水。儿子跪在床前,膝盖上铺了一把干稻草。大舅舅问了沅水老婆:“白布准备了吗。”沅水老婆点了点头。沅水的脸色开始乌青,眼皮翻上翻下,眼白浑浊,牙齿紧紧地咬着牙齿。弟弟不停地搓哥哥的额头,泪水滴滴哒哒地滴落在哥哥的脸上。两个姑姑,一人抱着沅水的一条腿,头埋在被面上,呜呜哭了起来。大舅舅去打了一把热水,给沅水洗脸。沅水突然睁开眼睛,笑了一下。他脸上的肌肉在抽动,水在锅里沸腾一样。他的手从被子里挪出来,扭过头,看看跪着的儿子。小舅舅拉起跪着的孙外甥,说:“爸爸想摸一下你,你过去吧。”儿子扑在沅水身上,叫:“爸,爸,爸,应应我。”沅水想抬起手,可怎么也抬不动,眼睛只留下一条缝隙,看着儿子。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儿子,看了好几分钟。呼吸机的玻璃罩,蒙了一圈淡淡的汽雾,清白色。沅水的脸色开始转白,凄苦的表情僵硬在十几分钟前的状态。大舅舅解下呼吸机,用手探探鼻息,哀哀地说,不行了,走远了。生水死死地抱着哥哥,脸贴着脸,泪水模糊了两张脸。一张是滚烫的脸,一张是刚刚冷却如冰的脸。
写细节——写饥饿:那年冬,长江沿岸逃战乱的人特别多,渡江的竹筏每天百十条,条条坐满了拖儿带女的人。沿路都有冻死的人,饿死的人。在至德的尧渡河边,有逃难的人架起铁锅,煮死人肉吃。深山人烟少,难以乞讨,逃难的人,一路向东南走。越入山区,雪越大。豺狼白天也在山梁上,唔,唔,唔,天崩地裂地嚎叫。绵绵群山,雪野莽莽。有的大人,小孩四五个,便用草绳绑在每个小孩的腰上,拉着走。拉着拉着,大人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有的父母,把自己弱不禁风的小孩拉到身边,往孩子的裤管里塞石子。父母低头往前走,捂着脸,不敢回头看孩子。孩子蹒跚,走不了多远的山路,倒在地上,叫嚷着父母。倒下的孩子,最终落入狼口。
写细节——写饥饿:吴氏也没排上,带着孩子坐在巷子水井的石栏边,饿得都站不起来。一个倒在井边的中年人,满身雪花,手上紧紧捏着三个馒头,瓷碗摔在一边,四分五裂。吴氏过去推推那个人,身子都僵硬了。吴氏从他手里掰出馒头,一个小孩一个。馒头硬硬的,裹着雪。中年人可能死于咽死,嘴巴里还有半嚼烂的馒头,鼓鼓的腮帮像个柚子。吴氏托起死者的头,用筷子伸进他的口腔,把馒头扒出来,塞进自己嘴巴吃。
写细节——写生活:灯碟放在座口。灯碟有两根灯芯,细细白白。祖母吃了饭,洗了脸,她进了睡房,也不再出来。她进了睡房,祖父便把香桌上的佛灯吹了。祖父说,哪有那么多灯油给她点,烧菜都舍不得多滴两滴油。┄┄祖母也有发现佛灯被吹灭的时候,她从睡房出来,找一样什么东西,一眼看见佛灯灭了,声音一下子高起来,责问:“佛灯,是谁吹的。”我们异口同声,说,风大,灭了,忘记点了,我来点。我们看着祖母进了睡房,关了门,又把佛灯吹灭。其实祖母知道佛灯是我们吹灭的,因为大门自晚饭结束后,便一直关着。她也不是找东西,而是检查佛灯是否还亮着。
写细节——写思念:祖母的房间一直空在那儿,麻丝的蚊帐泛着淡黄色,草席还留有熟睡人的体温。祖父有时候整个下午坐在床沿上,仿佛他在等着熟睡的人醒来。他用手摸摸草席,摸摸枕头,拍拍被子上的灰尘,把半暗的窗子完全打开,从衣柜里翻出祖母的鞋子摆在床前。仿佛这是一天的早晨,他们穿衣下床,开始一天的生活。仿佛他们一生经历的事情,又重新开始。
写细节——写子女无德:一个去找今香买番鸭蛋的人,见老她卷曲在厕所木板了,身子都硬了,连忙通知军礼。军礼急急忙忙赶来,搜他母亲衣服口袋,有三十几块钱,马上放进自己的裤兜里。他又三步两步,转到房间,翻枕头底下,床垫下,没翻到什么,又到五斗橱衣柜里,翻,翻塑料袋,翻小包袱,翻茶叶罐,都没翻到什么。继续翻,翻米缸,翻零食罐,翻土瓮,翻出十七个番鸭蛋。军礼用洗脸巾把番鸭蛋包起来,藏在一旦谷子里,用谷子盖起来。再翻,在一双卷起来的破袜子里,翻出了三百四十八块钱,他把钱折成卷,插到鞋垫里面。这是军红来了,带着他两个儿子,一个十八岁,一个二十二岁。军红沉着脸,青石板一样,他对小儿子说,你去捉鸡,有四只。又回过头对大儿子说,你去捉鸭子,有六只,记得,还有一只鹅。大儿子说,要不要跟大伯说一声。军红说,没出息的东西,我有两个儿子,他一个儿子,怕他干什么。军红两个儿子把鸡鸭鹅捉了,绑起来,用一担箩筐挑回家。军礼见鸡鸭鹅被捉了,叫住了军红,说,老二,太过份了,总不能全归你吧。军红也不说话,手上拿着一根圆木棍,里里外外转,看见一条狗在猪圈外边的稻草堆里睡觉,他走过去,啪,啪,啪,三棍子,打在狗鼻梁上。狗死了,他用一个蛇纹带把狗装进去,提起来,拎回家。
训练写作要注意的几个问题:
1、要善于从生活中发现,而不要完全凭空捏造
2、写得细致入微
3、以情融入
4、写得要有美感
5、写得要有秩序
附录二:傅菲作品欣赏
《坐K列车记》
下午四点,事办好了,又没人玩,想想还是回上饶。南昌至上饶高铁一小时到达,大巴和列车也都是三小时到达,非常方便。朋友建议说,这里离南昌站近些,坐下午六点五十分的九江至上海南这趟火车,简便一些,不担心没票。我办了退房手续,即往火车站。
南昌火车站还是一副麻木不仁的老样子,灰扑扑,像一只鸵鸟。到购票处,见里面乌黑黑的一群人,溽热。我排队,看着墙上一排红红绿绿游动的电子显示屏。排了半个多小时,轮到我,我说,去上饶。答:21:33分有站票,是武昌到温州的。问:九江至上海南这趟呢?答:最后一张站票,刚刚买完了,21:33有站票,最后两张,要不要。我把钱塞进窗口,说,要一张。
出了购票处,看了看车票,是K列车。天下起蒙蒙雨,云块一团团盘踞,厚厚的,黑黑的,像一块冬天抽干了水的泥塘,倒扣下来。廊檐下,站了好几个中年人,躲雨,缩着身子,有的抬头看天,有的低头看地上滚落的水珠。我到了二楼二号候车厅,全挤着人。我听到广播:重庆到宁波的旅客请注意了,列车马上要进站了。我进了候车厅,见要检票的人马上排队,准备检票,我找了位子坐下。我扫了一眼大厅,有两垄长队,座位全坐满了人,过道和门口也全是人。我熟悉这样的环境,也不再多看。我打开刚刚在书摊买的一本八卦书,慢慢看。
20:47分,书翻完了,给身边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看。一个妇人走过来,要买凳子吗?我说买凳子干嘛。妇人五十来岁,拎一个布袋子,布袋子里有七八条小凳子。小凳子是合金的,空心,凳面是尼龙网,可以收起来。妇人说,火车上坐呀,方便。我说,那你一天能卖一百张凳子吗?妇人笑起来,你想卖凳子吗?能卖五十张不错啦,你不买凳子,买充电宝吗?我说,那你卖充电宝,能卖几个呢?妇人叫:“买凳子,十五块钱一张,买充电宝,真货。”边吆喝边走了,一只手拿充电宝,一只手掰开人群,走伸出去,再身子挪过去。一个矮矮瘦瘦有希希胡茬的小青年,站在我边上,背一个小包,一手拿凳子一手提笔记本电脑包。我说,你学校放假了?他的眼球在眼镜里转了两下,说,放假了。我说,学什么专业的。他说,学会计,学会计没用,老师讲的没有用,我不想读,去打工,毕业了也是打工,工资也只是两千多。我笑了,说,知识都是有用的,没有用的是没学到知识,却以为自己学到知识。他笑了,说,我父亲做石匠,养一家人,我以后做会计,不一定能养一家人。我说,是呀,你父亲做石匠是出师了,你做会计出师了,你能养十家人。他说,那会计出师要多少年呢?我说,聪明好学的人,得二十年吧。他嘟嚷,能不能再活二十年都不知道。
检票处的电子显示屏游动一条字幕:K晚点12分钟。但大家还是站起来排队,等待检票。
21:25分,电子显示屏游动一条新字幕:K晚点30分钟。一个人说,他妈的,就知道晚点,怎么不提前来呢?另一个人说,提前开,有坐不上车的人,怎么办?一个中年妇女说,晚点怕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一个粗哑的男中年说,中国有两样最不值钱,一个是时间,一个是权利,火车晚点不赔钱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晚点。中年妇女说,怎么陪,每个人时间的价钱是不一样的,陪多陪少大家有意见,不如不陪。学会计的学生说,把火车晚点放到网上去,让铁道路长看看。粗哑的男中年说,他看这个干什么,可能正在搞电影明星呢,我是铁路局长,我也搞电影明星,范冰冰这样的女人搞几百个,挨枪子也值。
22:05分,又更新了一条字幕:K晚点4分钟。学会计的学生说,再不会晚点下去了,人的耐性是有限的。我说,还会晚点的,这是心理学。22:15,又更新了一条字幕:K晚点14分钟。
22:27分,开始检票。也不是检票,打开栏杆,人哄的一下子,全涌了进去。相当于水库放水,蓄水太深,闸门打开,水奋不顾身冲出来。
我到餐车门口,我问乘务员:“餐车有饭吃吗?”乘务员说,有饭也没法吃了。我说,为什么。餐车的地上都坐满了人,人进不去。我也是想在餐车点几个菜,慢慢吃,吃完到家。我走到四车,四车门口堵了七八个人。乘务员叫:“里面的人快进去,不然,旅客进不去了。”乘务员四十来岁,头像一个陀螺,脸门很窄,她用手推堵在门口的旅客。旅客又进去了四个,还有四个在外面,包括我。乘务员叫:“往车厢里挤进去,里面很空,可以站很多人。”我进去了。乘务员推我,在挤挤。我头转动了一下,全是脸。乘务员进来了,你们不进去吗,不想火车开吗?把小孩抱起来,抱起来。她说。人全进来了,车门关不起来。乘务员打一个人的屁股,说,挪挪屁股,门可以关了。
门刚关上,门边各站了一个小孩过去,一个十来岁,一个四五岁。十来岁的小孩是个女孩,紧挨着是一个妇人,三十多岁,坐在一个结结实实的布包上,手抱成一个圈,头埋在圆圈里,露出一个乱蓬蓬头发的脑袋。四五岁的小孩,我看不出是男是女,看脸型是男孩子,看头发是女孩子,坐地上睡觉。紧挨着小孩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白衬衣,外穿一件藏青工作服,也坐在地上,靠着睡觉。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妇女把手叉在两壁,刚好把这四个人隔在车侧门过道里。中间过道连着两扇门。紧挨着坐在布包上睡觉的妇人,是一个男的,二十七八岁,一手举起一条凳子,一只手扶着过道右后门门角,伸直了身子。他戴一条粗粗的金项链(我怀疑是二十块钱一条的那种,项链有一部分褪色了,灰白的合金露出来),和一条粗粗的手链,穿白色的汗衫。我靠在左后门门角,车子开动,要起来,磨蹭着脊背,很舒服,像抓痒。我的左边是另一侧门的过道,我的腿边,坐着一个男人,肩胛骨粗壮,整个头都低到底下,头露了一个圆圆的脑壳出来,头发粗粗直直,松叶针一样,头发短,黑白间杂,紫黑条纹相间的汗衫,在肩膀两边,离纱,有缝隙,露出肉球,圆秃秃的,黝黑色。和他并排坐的,是一个男的,三十来岁,拖鞋垫在屁股下,头发估计有三两月没剃了,软塌塌的,有一些粉尘,他的一双脚架在对面的壁上,脚趾又粗又黑,指甲缝里都是污垢,他抽着烟,手在手机屏幕上,边滑动边看,不时大声地肆无惮忌地笑。他的脚右边是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鼓鼓的,不知道里面塞了些什么。塑料袋边上,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矮敦敦,靠着前门左侧角,正好和我面对面。他把手抱在下腰,穿一件黑圆领衫,脖子粗粗的,脸有粗粝感。前门右侧角,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穿高帮绑带黑皮鞋,裤子是黑牛仔裤,把腿绷出了线条。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线衫,网状的,外批了一件红色的斜领线衫,针织的,戴耳机,左手托着手机,讲英语,边讲边笑,右手抄进一个手提包,扶着她人造革的拖箱。拖箱靠在一块有半截玻璃的门上,门上有一行铝合金钉进去的字:电房危险,闲人勿进。拖箱边上的,是一个凹进去的空间,我刚好可以看见两个挂在壁上的灭火器。一个女孩子二十三四岁,露出半边身子,背一个鼓鼓的布包,胸前抱着一个小提琴。她有些胖,圆脸,眼睛里散发一种近似童真的光。拖箱的对面,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戴眼镜,坐在他自己的黑色拖箱上,在看手机。
我的右边过道站了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高高大大,手很粗,像一根圆木头,手臂上有一只蜘蛛纹身。他穿一件蓝黄条纹的汗衫,有一股浓烈的汗味。他的脸上有一种长期在工厂里干活才有的缝隙一样的纹,他手上拿着一叠报纸。和他站对面的,是一个剃光头的男人,四十来岁,穿一件短袖蓝色工作服,扣了一个最下边的纽扣,工肩膀结实,胸肌鼓出来。作服上有两个白字:邦辉。他一只手抱着一条草席,另一只手撑着过道壁顶。
列车开出一刻钟,有了第一个人讲话。讲话的是拿报纸的人,说,浪费两块钱,还以为可以把报纸铺开睡觉呢。接他话的人是拿草席的人,说,从家里抱草席来,倒了两趟车,也没找到地方睡觉,我们换一个车厢看看。拿报纸的人说,你先去找,找到地方睡觉了,打电话我。抱草席的人往后车厢,即第五车厢侧身,把脚抬起来,跨过一个蹲在地上的小孩。抱草席的人挪开身子,举凳子的人,把手放下,侧身,坐了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双手叉在两壁的妇人,说,小孩真可怜。那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直站着,看着门外。门外黑魆魆的,雨噼噼啪啪打在门玻璃上,雨珠溅散开,一圈圈的波纹被风吹的变形,瞬间没了。雨滴像砂子,敲击的声音尖利。小女孩穿一件有绒边的衬衣。我说,这趟火车有很多小孩。妇人说,放暑假了,大人带小孩去聚聚,一年难得和小孩见几次面。我说,你是去帮你儿子带小孩吗?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小孩才八岁。我说,你双手叉起来,像个门神。她哈哈笑起来,说,做工的妇女熬夜多,我是不是看起来特别老。我说,那也不是,你的家庭肯定殷实,你家庭责任感比别人更强吧。她说,我老公不赌博的话,我的生活肯定好,可是他禁不住不赌博。
站在我对面的男人,说,最讨厌的人又来了。我侧过头看看,一个推车卖货的女服务员来了。推车上是矿泉水、饮料、瓜子。女服务员四十七八岁,矮矮胖胖,叫卖声特别悦耳:“买饮料了哈,买瓜子了哈,让让道了哈,抬抬腿了哈,侧侧身了哈,让我过过了哈,麻烦大家了哈,我是为大家服务了哈,有需要说一声了哈,拜托了哈。”举凳子的男人站起来,又举凳子。拿报纸的男人把肚子吸进去一些。他们刚好空出退车位。坐在布包上睡觉的女人把头往后仰,继续睡。我把上身左斜,刚好空出一个车位。我问售货员:“你的叫卖声怎么那么长,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叫卖声了。”售货员说,不吆喝那么长,大家都动不了身子,人没法过,那么多睡着的人,有一个人不叫醒,车子都推不动。我问:“从车头推到车位,要多长时间呢?”她用右手翻上来,是四,翻下去,是五,说,至少四十五分钟。我说,那你一天来回推几趟呢。她咯咯咯笑起来,你这个人真有意思,看你也不像是要来应聘卖货的。
四号车厢走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左手拿一个方便面的盒子,盒子里全是汤料。在四处看看,又走回去。也不是走,而是分开两边的腿,挪回去。门神一样的女人说:“小朋友,小朋友,你可以把垃圾扔在座位底下。”小男孩回头,笑了笑。
我看看手机,列车已开了七十五分钟。抱草席的人回来了,对拿报纸的人说,走了七八节车厢,都找不到铺草席的地方,有几节车厢,比这里还挤。拿报纸的人埋怨说,那你怎么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有好地方不告诉我呢?抱草席的人,你以为我找女人聊天啦,你不知道,走七八节车厢,比爬山累多了,爬山我还可以跑,可以蹲下来休息,这里蹲不下去跑不起来,我宁愿去扛四包水泥。
抱草席的人回来了,举凳子的男人再也没法坐,又把凳子举起来。我说,我给你二十块钱,把凳子给门边上的小女孩坐。他转过头,看见那个小女孩站着打瞌睡。他推推小女孩,把凳子给她。小女孩屁股一落凳子,睡着了。我翻开钱包,找找,没二十块钱,给了一张五十块的。那男的,说,不能要,大家在这里,是缘分。我掏出一包烟给他,说,那交个朋友吧,烟你一定要拿着。他说,那怎么可以。我说,你不收,说明你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他接过烟,摸摸烟盒,扯开,给每一个男人发了一圈烟。发完烟,说,厕所在哪边。大家前后看看,矮墩墩的男人说,你自己后边。他转转身,又靠在门角上,可能人太多,厕所门很难打开。我说,鹰潭快到了,会停车的。有四个人同时问:“开哪边车门呢?”我说,要列车停下来,才知道。我又随口补了一句:“可能左边吧。”我不想右边开门,那里睡了两个小孩。发烟的男人,转过身子,探头看看左边的门。我看见他的汗衫后背有一行红色的字:“中国梦我的梦”。我问他,你这衣服哪儿买的。他说,厂里发的,一人两件,挺好的,厂里订做的,三十五块钱一件,算是福利。我说,那你单位比我单位好,我老板是欧也妮·葛朗台。他说,你老板是外国佬?外国佬比中国老板好,我的老板就是德国人。
讲英语的女孩子,手撑着自己拖箱,闭目养神。披在身上的外套,落下一边。我把她衣服拉起来,搭在她手上。她眼睛睁开,说,谢谢。我说,你衣服套在前面穿,这里是通风口,往下吹,正好吹你,你容易感冒的。她把衣服套在前面穿,说,还要坐七个多小时,真难站。我说,是难站,但也不是坏事,站几次,对你以后生活又太多的好处。她看看我,微笑了一下,又闭目养神。我想起自己在九十年代中后期,我经常坐这样的火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就再也没坐过了。我非常喜欢坐火车,它带着我跑,跑得我不知所终,又把我带回来。它带我去的地方,我称之为天堂;它带我回来的地方,我称之为人间。
鹰潭到了。乘务员用一张铁皮壳,击打过道的铁皮墙壁,嚷嚷:“鹰潭到了,鹰潭的旅客快点出来。”五个人,不约而同地问:“鹰潭有几个人下车?”乘务员说,我哪知道呢?要下的都会下。列车停靠下来,乘务员两边看看,对左边门的三个人叫:“快起来,要开门了,你不起来,开不了门。”
三个人呼呼呼地起来。乘务员说,往后面挤一挤,门才能开。人全挤在过道里。门开了一半,开不了。乘务员叫起来:“谁力气大,把这个栓子拔开。”矮墩墩的男人,把栓子拔开,说,那个人把栓子弄歪了。
门打开,下去了四个旅客。进来了七个旅客。门神一样的女人说,怎么进来这么多。“鸡腿,上饶鸡腿好吃,买鸡腿。”站台上,一个清清瘦瘦个子高高的男人端着一个泡沫箱,往门口探头。他手上递一桶方便面给乘务员。乘务员还给他,说,天天吃这个,看见都想吐了。他继续叫:“上饶鸡腿好吃,快买呀。”一个旅客说,这里是鹰潭,怎么会有上饶鸡腿,肯定不正宗。“你刚上来,不能站我位子啊”。不知道是谁说的。
乘务员关了门,说,下一站上饶,上饶的旅客站门口。我扫了一眼,人员基本没变,站的,蹲的,谁的,也基本各就其位。唯一的变化是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打赤脚搁脚的人,脚没地方搁了,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这个女人染黄头发,戴项圈一样的金项链(我估计也是二十块钱一条的,有一节断了,用其它金属环扣起来),穿艳艳的麻布群。打赤脚的人选择靠墙站,还在玩手机。我靠的位子,我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他有一个蛇纹带,鼓鼓的。我只好站在四扇门的十字交叉点。矮墩墩的男人从黑塑料里翻出一条凳子,坐在我叉在门角的腋下。车子开出十几分钟,一个卖充电宝的人来了,他个头比较高,他把装充电宝的篮子顶在头上,叫:“充电宝,是假货就退货。”到门口过道的时候,他蹲下半截身子,一只手扶篮子,一只手撑着壁顶,说,最后卖一趟,大家看看。
六十多岁的老汉,穿一双裂了鞋头的凉鞋,圆领衫是灰褐色的,领边的线脱了几圈。他有一张饱满的脸。
雨一直击打着门窗。
车里的人差不多迷糊了。即使有人借道而过,大家起一下身子,要不了一分钟,又恢复原来的状态。这时,我看到了四号车厢五号车厢的全景:昏暗的灯光下,浮起密密麻麻的头。
吭呤哐啷。吭呤哐啷……仿佛没有尽头……仿佛天忘记了发白……吭呤哐啷。吭呤哐啷。
雨滴像铁水,凝固的铁水。吭呤哐啷。吭呤哐啷。
上饶站到了。凌晨1:47分K列车靠站。一路上,我没上厕所,也没有其他人上厕所。两个女售货员各来回两次收货。卖充电宝的男人,来回三次。有一个妇女买了两个鸡腿给小孩吃。那个四五岁的小孩始终没醒过。她身边的爸爸也一样。前后左右过道的人只有八个人说过话,还有一半多,一句话也没说。有二十三人冲开水泡方便面,有四个人冲开水喝。有十七个人借道来回。有五个人姿势始终没动。没有小孩哭。举凳子的男人,蹲下,站起来,站起来,蹲下,一共四十七次。有三个人抽了烟,我抽了一支,矮敦敦的男人抽了一支,打赤脚的人抽了十三支。我是唯一没睡的人,我一直盘算着,什么时间带我女儿来坐一次这样的列车。
附录三:傅菲个人简历
本名傅斐,二十一世纪初迅速崛起的散文名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滕王阁文学院第三届特聘作家。
写诗多年。二零零二年开始写散文,散文作品常见于《人民文学》、《散文》、《天涯》、《山花》等刊,多次被《散文·海外版》、《散文选刊》转载,并收入五十余种各类选本。
著有散文集:《屋顶上的河流》《星空肖像》《怀揣植物的人-新散文八人选》《炭灰里的镇》《生活简史》《缺席的旷野》《亲爱的人间》《饥饿的身体》《大地理想》等。
附录四:上饶县七中简介
上饶县第七中学,简称上饶县七中。位于上饶县城吉阳东大道9号。东临槠溪湿地公园,西接上饶县旭日广场,北靠上饶国际家具城。
校训:做一个敢想敢做、永不放弃的现代人
校风:健康、儒雅、自主
教风:乐业、勤业、精业
学风:乐学、勤学、巧学
办学目标:打造特色学校,争创省级示范
办学理念:人人有特长,个个能成功
(七中全景图)
(听讲座时提问的学生)
附录五:七中教师听讲座后的反馈
阅读营养书籍写作生活本源
--------记本土作家傅菲走进上饶县第七中学
许国英
四月,春意酥怀,繁美丰盛,美在谷雨清明,美在浩繁卷帙!4月23日定为世界读书日。这一天提醒我们,无论生活多忙碌,都要记得读书。今天我们有幸请来本土作家傅菲老师亲临现场,为我们带来阅读与写作的盛宴。
初见傅老师,给人的感觉是朴实,儒雅,散发着浓浓书卷气又富含乡土气息。一开口,便充满浓浓的乡情。傅老师说:“我是上饶县郑坊人,在座同学有郑坊的吗?”学生便笑了,有人举起了手。亲切的话语立刻拉近了与学生的距离,吸引了学生的注意力。于是同学们便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竖起耳朵认真的聆听这位本土作家的讲话。
傅老师先从自身经历谈起,现身说法,娓娓道来。谈到阅读的喜爱,书籍的影响,借书的不易,创作的爱好,写作的艰苦等。纵观傅老师个人成长史,可以分为三部曲:
一、书籍的影响。傅老师看第一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时14岁。15岁接触第一本小说《人生》(路遥),这本书激发了他立志成为一个作家,书写人性的美、丑及时代的波澜壮阔!可见一本好书对人生的成长方向有着非凡的意义。
二、艰苦写作。傅老师17岁尝试写作,如何写作训练,傅老师用了一个词“艰苦”。他没有过多渲染如何艰苦写作训练。但我们知道,要成为一个作家,尤其是知名作家不是轻而易举,也并非朝夕之间就能铸就的。从他出版的文字可见创作之艰辛,更不用说这些文字背后几易其稿所付出的艰辛。
三、计划阅读。每天早上背诵一首宋词,每天晚上背诵一首唐诗,坚持了四年。那时买书不易,借书更难,而傅老师最好的办法是“抄书”。20岁之前,傅老师便背诵了大量的中外诗歌。如普希金、泰戈尔,纪伯伦的诗歌;舒婷、北岛、顾城的现代诗;傅老师坚持读中外经典:阅读《圣经》超过10遍,坚持看了三年;阅读卢梭的《忏悔录》;司马迁的《史记》等等。总之,傅老师告诉我们,要“大量阅读,有计划阅读,坚持读经典”。
随着时代发展,书籍层出不穷,阅读方式呈现多样化,但并不等于滋养就多。因此傅老师提出了“营养阅读”。他认为不健康的书籍就像有毒食品,对身心健康都极为不利。有营养的书籍,可以提高审美价值,滋养心灵,启迪心智。看什么样的书决定将来的人生方向。阅读一本好书,要如咀嚼甘蔗,汲取糖分。语文的精髓就是培养“语感”,培养语感的方法就是阅读和写作。傅老师就如何阅读向师生们作了详细的指导。
一、大声朗读。朗读可以加深对诗词文字的记忆,培养语感。朗读要读出音乐的节奏和韵律。
二、做读书笔记。读书笔记可以强化记忆,可以随时拿出来看,给阅读留下岁月的印记,可以记录自己成长的轨迹。傅老师自己的读书笔记有二十多本,这印证了前面的“艰苦”二字。
三、坚持背诵。好东西一定要背诵,多背古诗,名家名篇,关键是每天坚持。
阅读是写作的基础,在大量阅读的基础上,傅老师以自己的作品为例,从以下几个方面指导学生如何写作文。
一、相同的景物,不同的描写。如对油菜花,夕阳的不同描写。
二、立体的肖像描写。抓住人物局部主要特征,如脚和手;抓住人物最传神的特征,如干瘪的身体,母亲的脸,人物全貌,人物形象,人物神态。
三、以实写虚,以虚写实。如死亡的场景,饥饿的细节。
最后,傅老师强调训练写作要注意的几个问题:
1、要善于从生活中发现,不要完全凭空捏造;
2、写得细致入微;
3、以情融入;
4、写得要有美感;
5、写得要有秩序。
下面摘取傅老师作品的一些片段:
(1)油菜花吐出金色的花蕊,花瓣羞赧地伏在枝稍上,安扎一个营寨。桃花初谢,油菜花完全盛开,像一群蝴蝶聚集在一起。
读傅老师的文字,如行走在乡村田野、青山碧水的画卷中。既有浓郁的文学气息又有浓厚的乡土气息,贴近我们的生活,贴近我们读者的心。他的作品细腻丰富,真实展现农村生活状态,抒写时代的悲喜交集,揭示社会万象,引发读者理性思考生活的本真和人性的善恶。文笔的优美源于丰富的阅读,文字的真实源于生活的本源。
傅老师《缺席的旷野》序言就是最好的诠释。
《缺席的旷野》自序:这部书稿,我倾注了十年心血。从二零零二年开始,我致力对我故土枫林村勘探。我像一个找矿的地质队员,扛着测量仪,打眼钻探,取土样,分析水文,观云识天气。我每年坚持在枫林村住宿时间在一个月以上。你是理解我的。我要回到生活的本源。我对诊所、理发店、旧小学、古树、老屋,都做过详细的记录。我去多个残疾人和各种手艺人的家里闲聊,一坐就是半天。我和赌徒一起生活半个月。我守着一部村里的固定电话,守两天,看他们怎么接听电话。我不停地发烟,于固定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农人的家里,把烟发给他们,只为看看他们餐桌上每天的菜肴。我和猎人一起上山,在崇山峻岭间行走,头上戴着汽灯。我看人下葬,在出殡的前夜,看乡村道师做道场,通宵达旦。我陪木匠干活,帮他做马扎。
阅读营养书籍,写作生活本源,这便是傅老师今天给我们阅读写作指导的核心。傅老师的个人成长史便是一部阅读史,他出版的书籍便是“艰苦”写作训练的印证。他热爱书籍,择优阅读,坚持阅读,深入生活观察,艰苦写作训练不但对我们的阅读写作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对我们的学习生活都有深刻启迪。无论做什么,贵在“坚持”,这也是我们今天的收获!
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后的现场互动中,谈到学生阅读时间与作业繁多的矛盾,傅老师强调“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学习观,为成才而阅读”!一句话如春风拂过,吹散了莘莘学子心中的迷雾;如春日桃花缤纷在语文老师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四月,花落芬芳满地,花开溢满家园;花香溢满人间,书香浸润心间。这是盛世美景,这是生命的歌唱!在繁花绽放的春天,将美好的夙愿和对生命的憧憬装入行囊,带着虔诚之心行走在最美人间,让阅读与花儿一起芬芳!
(文中图片与资料由七中提供,简介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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