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影帝,尬戏吗by夏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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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尬戏吗?》作者:夏汭生

文案徐承渡是个狂霸酷炫拽的卧底特工。炸得了碉堡,剿得了毒巣,装得了大佬,演得了怂包。人虽低调,但队里到处流传着徐哥的传说。两个字概括:流批!有一天,他执行任务,角色需要,成了一个憋屈的贴身小保安。这都不算什么,就是伺候的对象有那么一点儿尴尬。好死不死……还真是以前处过的对象儿……当卧底界的影帝,对上,娱乐圈的影帝_(:з」∠)_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白格面无表情:“你不是死了吗?徐承渡:“你不是跟我分手了吗?居然还关心我的死活?”白格:“滚吧,我就当你死了。”徐承渡:“别闹,混口饭吃,许久未见……”白格:“你再跟着我试试!”过招千百个回合后,混口饭吃混着混着混上床的徐承渡:“……”老大,为了正道,我献身了。=====①以上纯属扯淡,作者脑洞突破天际。②会有大量回忆杀。③流氓痞坏武力值嘴炮值max受vs尖酸刻薄偶像包袱三吨重攻④欢迎吐槽欢迎砸砖,不接受人身攻击ps:高能预警,徐受白攻,不要逆cp

标签:强强情有独钟娱乐圈甜文主角:徐承渡,白格┃配角:太多你们记不住

第1章久别1   从外面看,这是一间低调破落的平房,白色的灰质外墙剥落,露出里面锈红色的砖,其貌不扬但占地面积颇广,一长条大喇喇地横亘在毫无杂色的碧绿草坪。   明眼人看得出来,光是屋前屋后那片草坪一个月的维护费用,就抵得上普通家庭全部劳动力一年的收入,遑论这破房子周围的重重警戒,设备、武器加上明里暗里的人力……   啧,徐承渡靠在那辆面目狰狞、四面透风的吉普车上,眯着眼睛猛吸了几口烟,直吸到烟屁股,才弯腰把上半身探进车内,把烟头捻熄在刚刚喝完的易拉罐瓶口,再把烟头塞进去,拿着易拉罐随手一扔,绿色的罐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头栽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   他漫不经心地吹了个曲里拐弯的口哨,右手的手指尖发颤。   “scar,进来。”耳朵里的无线电传来男人的命令。   徐承渡拍拍自己身上那件灰绿色的夹克,迈开长腿往房子里走去,夹克的左边口袋明显沉下去一块,里面装着的精铁猛兽在走动间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的胯骨。   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什么时候自己自费去配个腋下枪套。   穿过草坪,把自己刚买的运动鞋在门垫上狠狠擦了两下,徐承渡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跟外观相比,房子的内部装潢可以说是富丽堂皇,金碧辉煌,这个金碧辉煌完全就是表面词义,能用金子打造的绝不用其他材质,吊灯、花瓶、瓷砖,房子的主人不惜任何代价地向每一位来访者展示他雄浑的财力和魄力,还有,浮夸和匪气。   徐承渡不动声色地环绕四周,客厅里空荡荡的,于是他慢慢朝最里面的卧室走去,监控摄像头随着他的动作而缓缓移动,发出机器轻微的吱嘎声响。   卧室的门大敞着,传来淋浴的水声,徐承渡停在门口,抬起头,同时,左边的眉毛微微挑起。   正对着门口的床上,趴着一位美艳的高级应召女郎,金发碧眼,浑身赤裸,只在细细的腰上搭了一块窄窄的波斯毛毯,她仰着头看向门口,在看到来人时先是目露惊讶,随即绽开一个热烈的笑,更加努力地把浑圆的臀部翘得更高,把贴在白色床单上的胸部挤压出更令人血脉贲张的形状。   这是主动且自信的女人在看到一位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型男时,都会做出的姿态,一种无声但通用的邀请。   只是这次,这只骄傲的小孔雀开错了屏。   徐承渡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嘴角若有若无地牵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女人立刻垮下了谄媚精致的脸,钻进了被子。   然而看不见那人,脑海中却立刻浮现出他的模样。   干净利落的零碎短发,鼻子又高又直,左眉眉脚上方有颗痣,嘴唇厚薄适中,上嘴唇微翘,下嘴唇中间有一条陷进去的凹痕,让人想把自己的唇贴上去填满它。如果不是那条自眉心一直蜿蜒到右脸下颌骨的疤痕,还有过于凌厉的眼神,他应该是个成功率百分百的女性杀手。女人躲在被子难耐地想,是因为那条疤所以叫scar的吗?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微胖的中年男人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女人眼里飞快地闪过嫌弃,立刻爬了出来搭上浴衣,笑盈盈地贴了上去,笑容甜美得能挤出蜜来。   “来了?”中年男人拥着她坐到沙发上,把双脚当的一声翘在茶几上,点了根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面色看起来不大好,床上运动做多了的那种不大好。   徐承渡从门口走进来,在男人面前站定,叫了声“秦哥”。   秦岩吊着三角眼看了他一会儿,有意无意地扫过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恢复得怎么样了?”   徐承渡苦笑一声,言简意赅,“废了。”   “没事儿,跟着我,你就是半身不遂也照样高人一等。放心,以后只要有我秦三儿一口饭吃,饿不着你。”秦岩皱着眉毛把雪茄嘬得冒出火星儿。   他在道儿上混得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讲义气,更何况这scar人狠话不多是个有用的属下,之前一直有点忌惮他,谁知道那天暴乱他居然用手替自己挡了一刀,导致手筋断了,倒也忠心。   徐承渡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之色,可能是脸上刀疤实在把肌肉绷得太紧的缘故,他的高兴也显得淡淡的,“承蒙秦哥看得起我。”   外面,维护草坪的清洁队来了,保镖挨个搜了他们的身,确定安全后把人放了进来。   清洁人员个个全副武装,白色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其中一个脑袋上翘起一撮呆毛的家伙跟着洒了点水,就往草坪边缘的灌木丛走去。   “听到消息了吧?一个月前,出了叛徒,Neil的交易失败,人也进去了。”秦岩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辛勤劳作的穷苦人民,淡淡地开口。   徐承渡心中一跳,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有点耳闻。”   “查查,是哪个兔崽子,查到了把他大卸八块拖出去喂狗。”男人吐出一口烟圈,说的云淡风轻,但徐承渡毫不怀疑,他说了大卸八块就绝对不会多一块也不会少一块。   窝在他怀里的美人方才还在对着scar暗送秋波,闻言皱了皱眉,捧烟灰的纤纤细手微微颤抖。   “知道。”徐承渡神色恭敬地弯了弯腰,压低了嗓音,“那……今天晚上的行动……”   “按原计划进行。”   “可是,内鬼还没揪出来。这要是出了纰漏……”徐承渡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不如再观望观望?”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磨叽了?”中年男人却是笑了起来,“放心,今晚的事,我们这边知道的,连你我总共也就三个人,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皮球?”   皮球是在这个组织混了十几年的老人,徐承渡立刻神色舒缓了开,“您说笑了,我就是怀疑我自个儿,也不敢怀疑您跟球爷。”   男人不置可否,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声,挥了挥手。   那哼笑是什么意思徐承渡没琢磨出来,但是这人由于时常这么笑,说不定也没什么其他的深意,他鞠了一躬,转身出了门。   刚走出卧室,室内乍起一声女人的惊呼,紧接着就是几声枪响,随后是重物触地的碰撞声。   徐承渡平静地瞄了一眼自己新买的运动鞋,鞋面上已经沾上了泥点,应该是刚刚经过草坪沾上的。   专业清洁队效率极快地清理完毕,拎着大大小小的工具包走了,徐承渡远远的就看见那一撮冲天呆毛,眸光闪了闪。   “灰狼怎么说?”   普通居民楼里一间出租屋内,男的女的都有,七八个人不计形象地蹲在地上,紧张地盯着中央一个绿色易拉罐儿,屋里弥漫着一股泡面和汗水互相交融的诡异味道。   “愣着干什么,你们倒是拆啊。”年纪最小的苏昆吾压了压脑袋上的毛,有点着急,“罐儿是我拿回来的,不会错,看见没?这上面有徐哥划的三道杠,两长一短。”   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邓曼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下巴瘦得发尖,原本利落的齐耳短发此刻乱蓬蓬的,实在不想花时间打理只好拿一顶灰色鸭舌帽盖上,然而,如此颓靡的外表掩盖不住她面上那股由内而外的狠劲儿,她一咬牙,“开!”   这是灰狼同志自我牺牲了一只右手后,时隔整整一个月再次送出来的情报,上一回的情报让他们端掉了小头目Neil,这一回又会是谁呢?大家虽然潦倒得不成人形,但每个人的眼中都射出兴奋的光芒,这是潜伏已久的饥饿野兽嗅到猎物气味时,才会迸发出的绿光。   特警申南阳接过易拉罐,用锯刀拦腰把易拉罐割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拨开烟灰和烟头,找到一团被锡纸包着的纸条,展开,那是随手撕下的一小块报纸,空白处是一堆错综复杂的密码符号。   “小昌,快破解。”密码破译专员正靠着窗户吸溜吸溜吃面,被紧急按着脖子凑上前,他放下麻辣味的泡面,抹抹辣得通红的嘴巴,扶了扶眼镜。   “9p.m,西北仓库,收网。”   一句话说完,室内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消失无踪,静得掉针可闻,那位有点迷糊的专员抬起头,茫然四顾。   “你确定,说的是收网两个字?”邓曼问。   专员又看了两遍,仔仔细细比对了一番,挠挠头,“没错啊。”   “曼姐,秦岩出动了,我们为期两年的行动是不是要结束了?”苏昆吾坚持把呆毛撸平的动作暂停,瞪大了眼睛问。   邓曼掀开鸭舌帽,眨了眨眼睛,翻来覆去把那张纸条看了几遍,又仔细跟小昌确认了几遍,最后掏出手机,指尖有些发抖地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其余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头儿打电话,恨不得把呼吸都屏住。   “这……这里是‘狼群’驻中俄边境分部,今晚执行最后收网行动,请求总部紧急支援。”   邓曼声音发紧,一口气说完,小小的出租屋内突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喝彩声。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张,约吗?   ps:SCAR:一款比利时FN公司制造突击步枪,使用5.56mm、7.62mm口径北约弹,点射准确度很高。   徐承渡这章里脸上的刀疤当然是易容啦~

第2章久别2   时间将近下午三点,已经过了传统意义上的午饭钟点,大多数苍蝇小馆都呈现出忙碌过后的懒惫疲软,厨子跟老板一起,瘫在椅子上支着下巴看电视吹风扇,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开空调的,即使已经热得汗流浃背直喘粗气,依旧顽强地在高温蒸炉里一边擦汗一边昏昏欲睡。   那位肉嘟嘟的厨子一脸不满,一边跟身边同事小声讨伐着老板的吝啬,一边拿细小的眼睛直瞟店里唯一的客人。   这位客人近半个月,每天都是这个点到店里吃饭,穿着背心大裤衩,趿拉着人字拖。两个菜,一荤一素,也不打包,这么热的天在角落里那张桌子上慢慢悠悠地吃完,每回吃完那件薄薄的背心就湿了个全透,站起身来连裤衩背面都是水印,淌了这么多汗,但是你看他吃饭时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模样,真不觉得他有多热。   “小伙子,热不热?要不到这边来,这儿离风扇近。”厨子看不下去来了,好好的小年青,热傻了咋办?   徐承渡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扇嘎吱嘎吱转得很慢的吊扇,上面还停了许多苍蝇在兜风,他微微一笑,“没事儿,我不怕热。”   厨子这么一看,这青年长得还挺周正,用现在小姑娘的话说,简直就是颜值逆天,身材也好,一身劲瘦干练、线条流畅的腱子肉,这个条件找什么工作找不到?怎么每天这么邋里邋遢像个无业游民似得乱晃?   再仔细一看,瞬间明白过来了,这人是个残废!用左手吃饭的姿势有些别扭,右手连倒个水都颤颤巍巍。   眼看着那晃来晃去的壶口怎么都对不准纸杯口,厨子看不过眼,想起身帮个忙,肥大的屁股刚刚离了凳子,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火急火燎地闪进了店里,一手把青年手里的壶夺了过去,帮他倒上。   那是个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虎背熊腰,肩膀宽得看上去能放两座山,看年纪像是青年的爸爸。   厨子于是又把屁股贴回了凳子上,电视上的新闻频道正在报道一个打击犯罪的专栏系列节目,好像是一个跨国倒卖军火的大型犯罪组织被警方捣毁,这种节目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是半点吸引力也没有,厨子打了个哈欠,头一斜,歪着脖子打起了瞌睡。   徐承渡笑眯眯地看着任原任处长在他对面坐下,不着痕迹地收回右手,藏到桌子下。   “藏什么藏,之前有胆子做,现在怎么就没胆子让我看了?”任原坐下,就着徐承渡的纸杯喝了整整一杯水,喝完了放下,浓眉皱到一起,“什么玩意儿?”   “好像是什么……大麦茶。”徐承渡嘿嘿嘿陪着笑脸,“有点苦。”   “让你休息一段时间,你就是这么休息的?”任原寸草不生的前额上,青筋都暴出来几根,“睡到下午才起来?”   “任处,我这不是前段时间太操劳,缺觉嘛。”徐承渡用左手飞快地扒着饭,一改以往优哉游哉的形象,风卷残云起来。   “缺屁,你个二五眼子,天塌下来照样睡,还能有缺觉的时候?凌晨还给我发游戏邀请,及时撤销顶个屁用!我看废了一只手对你也没造成多大影响!”任原说话的空隙,已经啪啪啪敲了徐承渡几个脑瓜镚儿,当兵的人力道都一个比一个大,即使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底子还在,直敲得徐承渡脑仁儿晃荡,忘记了咀嚼。   “还是有影响的。”他捂着头嘟囔道。   “我看没有。”   “没影响我也不会手滑给你发什么游戏邀请啊!”   任原:“……”   “好了任叔,说吧,我的最后一次任务下来了?”徐承渡狼吞虎咽地吃完,结了账,跟着任原出了餐馆儿,“上午收到通知,说是会有人来具体详说。没想到是你……   任原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烟盒子,自己拿了一根,又递了一根给他,徐承渡顺手接过打火机,替他和自己点上,两人晃晃悠悠往江边公园走去。   “婶儿不是不让你抽烟吗?”一根抽完,任原又去点另一根的时候,徐承渡才反应过来。   “她说不让我抽,我就不抽了吗?!”一听这话,任原立刻跳了起来,“我不要面子的?”   徐承渡把他嘴里叼着的没点着的烟拿下来,又夺过了他的烟盒,把烟塞进去,揣进了自己兜里,“这话啊,您还是亲自跟婶儿说比较好。”   任原瞪着眼睛半晌,最终在老伴儿的淫威下垂下了高傲的头颅,“那什么,我也就一天抽一根。”   “不止吧,老任同志,你这包烟顶多是三天前买的,现在里面只剩下了四根,你自己算算,一天抽了几根儿?”徐承渡挑了挑眉,满脸戏谑。   任原踹了他一脚,“去去去,别把你特工学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徐承渡抱着小腿跳了跳,“哟,任大处长恼羞成怒!”   “别贫了,说正事。”任原摸摸他日渐凋零的发丝,为数不多的黑发里几根银丝格外惹目,“说正事之前,先给我看看你那只手。”   徐承渡把右手别在身后,摇摇头,“没啥好看的。”   “唉。”看他态度强硬,任原也不勉强,他长叹一声,坐到人行道边的长凳上,胸口憋了一口气,“我对不起你爸妈,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进‘狼群’。”   徐承渡看他隐隐有点自责的意思,无言站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坐到旁边,“一只手而已,手筋断了以后及时做了吻合手术,但是肌腱的粘连不好,一时半会儿利索不起来,只要每天热敷坚持锻炼,总会好的。”   “得花多久?”   徐承渡顿了一下,想了想,“几年吧。”   任原张了张嘴巴,觉得舌尖发苦。   “可惜了,你之前是那么厉害的一狙击手,现在……”他的肩膀垮了下来,“你这辈子可能都端不了狙击枪了。手一抖还狙击个屁啊!”   “没事儿,干别的也是一样的,身残志坚。”徐承渡双手环胸,闭上眼睛,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滴在他肌肉附着的小臂上,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   任原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说当时你就算不扑上去,秦岩挨了那一刀也不会死,刀尖压根儿没往要害去,你干什么要多此一举?”   “我差一个表现的机会啊,姓秦的老奸巨猾,始终防着我,暗地里一直也没停下调查我,不表表忠心,我哪能参与到机密交易里去?”徐承渡仍旧闭着眼睛。   “真的?”   徐承渡睁开了眼,笑了,“怎么?我还能自己上赶着当残废?”   “你想什么,我一向琢磨不透,你跟你爸一个德行。”任原哼了一声,“表现的机会那么多,所有卧底要都像你这样,有几个能全身而退?不说别的,任务成不成功是其次,安全摆在第一位置,你的头儿是哪个?没跟你强调过?”   徐承渡没吭声。   “得,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张了……”   “叔,我知道,别担心。”徐承渡无奈地揉揉太阳穴,“过两天我去看看婶儿,顺便蹭顿好的。”   “那敢情好啊!你婶儿她自从听说你回国了,一直巴着你来呢,你个小没良心的,大半个月就打了一通电话。”任原立刻喜笑颜开,“她这两天新学了一道锅包肉,每天嘚瑟,我都不忍心说她,那锅包肉甜得我都快高血糖了!”   徐承渡不厚道地笑了,任原爱人于厨艺这一项上十年如一日,不长进。   “行,到时候我去尝尝,先说说任务吧任处?”   任原收敛了笑容,正色起来,手往兜里掏了掏,没掏到烟,想起来烟在别人兜里,于是狠狠横了徐承渡一眼,“听说过荣望集团吗?”   徐承渡点头,“这么有名,谁没听说过?”   “嗯。”任原压低了声音,“中兴省数一数二的集团,房地产起家,现在产业遍布各大行业,如日中天的很。”   徐承渡垂着眼睛,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上头通知你的时候,是让你调查尤奈斯吧?那个有名的毒枭。”   “嗯。”徐承渡伸了个懒腰,“这么说,尤奈斯跟荣望集团有关联?”   任原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他们集团的老总,陆望,水有点深。据线人报告,怀疑跟中兴省地下毒品流通网有着密切关系,之前我们潜伏在外围的同志调查尤奈斯这根线的时候,摸到了这位陆先生,上头有点吃不准,疑心这个集团底下的一部分产业暗地里就是为了洗钱,洗白他的毒资。”   徐承渡有了点兴趣,身子略微轻斜,“目前有什么证据吗?”   “找得到证据还用得着你出马吗?”任原摆摆手,“这陆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身边连部智能机都没有,除了亲信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我们的人试了几回都铩羽而归,这人哪,防备心太重。”   “呵,这么防着人,多半是心里有鬼。”徐承渡勾了勾唇角,“怎么?你觉得这陆望跟尤奈斯之间,有关系?”   任原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又摇头,“还是得靠证据说话。”   徐承渡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任叔这两年说话,是越来越谨慎。   “上头   徐承渡接过来,看到自己一表人才的帅脸,还有旁边的名字……   “马……马哲?”他抽抽嘴角,“任处你这是故意的吧,知道我当年警校就挂了马哲这一科,这么长时间了还惦记着羞辱我?”   任原眨眨他小却冒着精光的眼睛,“有些耻辱,是需要铭记一辈子的。”   徐承渡:“……”   “这次配给你的情报搜集和传递专员还是苏昆吾同志,好好相处,别看人家小同志年纪小就欺负他,他可是……”任原话说到一半又立刻打住了。   “是什么?”徐承渡敏感地察觉到八卦,“哟,有靠山!”   “咳咳。”任原望望天,忽地想起来什么,“兔崽子,你不也有靠山吗?当初没有我,你能顺利穿上这身警服?”   徐承渡摸摸鼻子,“我又不是歧视走后门的,我看人只看本事。”   “本事也不是一开始就通天的,好好带着人家,年轻人磨一磨也好。”   “您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儿照顾他?还是让我打引号地照顾他呢?”徐承渡把材料往胳膊肘里一夹,站起身来。   “他的那靠山于我有恩。”   徐承渡心领神会,迈开长腿往回走,边走边挥挥手,“任叔,以后这种下达任务的小事儿就让属下来做就好了,您自己老胳膊老腿儿的还特地跑一趟,犯不着。”   任原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摸着汗津津的脑门儿笑骂一句兔崽子。   “对了,别忘了回来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白格:我就问你什么时候把我从存稿箱放出来,嗯?   我射射发抖:大佬息怒,马上,马上!

第3章久别3   徐承渡双手插着兜,夹着材料往回走,常年的卧底生涯让他习惯了不管做什么,如非必要,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落座选择角落,行走贴着墙根,多用眼睛少动嘴巴。   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努力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影子,那种没有人会去刻意注意,但始终紧贴在身后的存在,它会随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也会在光天化日大大方方地现出身形,你能看到它的剪影,但是永远捉摸不透它的相貌。你自以为影子如你想象,与你长得一样,可是……黑暗中的那张脸到底长成什么模样,是否有张只属于他自己的脸,谁又能说得清呢?   路过一个巷子口,夏夜烘热的穿堂风吹过,鼓胀起贴在身上的薄薄一层布料,徐承渡停了下来,靠在墙壁上,拢着手点燃一根烟,右手的食指与中指轻轻夹着烟蒂,然而即使是这么轻微的力度,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发颤。   都市的霓虹照亮了他半边脸,香烟安静地在指缝间燃烧着,他眯着眼睛缓缓吐出在胸腔里循环一周的尼古丁。   不远处的广场上人来人往,广场上空悬挂着一只巨大的LED电子屏,上面照例会播放无数光鲜亮丽的广告用以招揽潜在消费者,这些广告在每个季度都会遵循一定的顺序,徐承渡抖落烟灰,有些不耐烦地等待着那支无聊的口红广告过去。   屏幕暗了一秒钟,指尖的火光似乎跳跃了那么一下,徐承渡隐隐觉得热源逼近。   下一秒,屏幕上由暗到明淡出一个挺拔瘦高的背影,一身灰蓝色西装,镜头慢慢由下往上,笔直修长的腿引入眼帘,它们被剪裁得体的西装裤包裹,衬托出一股隐约的张力,让人几乎能想象出它表面附着的强健肌肉,再往上,紧致的臀部,流畅的腰线,平整的肩膀,优雅的颈线。   不需要其他动作,他一手插兜一手自然垂落,一个随意的站姿就轻易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广场上的行人被一个背影硬生生地逼得停下了匆匆步履,纷纷仰起头。   而当那人转过半边脸的时候,人们发出了然的喟叹,原来是他,如果是他的话,别说是一个背影,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能引发狂潮。   徐承渡上挑着眉眼,在小巷的昏暗中仰视亮光。   那张脸如记忆中一般,清秀儒雅,气质温润,就像是匠人最杰出的工艺品,通体流畅,毫无瑕疵。微蜷的棕发,眉沉如水,弦月般弯起的眼眸低垂着,那里面永远荡漾着温柔的笑意,由于皮肤过于白皙显得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呈现出淡淡的樱粉色,轻轻抿起,未笑先扬。这是最易让人卸下心防的长相,不锋利不突兀侵略性全无,却能在不知不觉中,恰到好处并不容拒绝地在任何人心底留下刻痕。   这样的皮囊天生就是为了聚光灯而生,生来就应该站在众人面前接受不同审美的考验。   徐承渡弯了弯嘴角,带出的弧度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欣赏。   人常常会因为卓越的皮囊而放松警惕,这是大众普遍会犯的错误,他们不知道,越是赏心悦目的外貌,越能成为得心应手的伪装和障眼法。   屏幕上的人转过身慢慢走近,那抹灰蓝色融入舞会的一刹那,原本黑白色调的枯燥交际场瞬间变得五彩缤纷起来,争奇斗艳的女士们纷纷向这位帅气优雅的男士抛出暧昧的眼神邀请,男人微笑着从容走过,坚定地迈向角落里一位低调的女性,向她递出了手。   镜头给了这只手一个大大的特写,高清画质让人几乎能看清肌肤的纹理和其下埋着的清俊骨骼。   那是一只令所有男人和女人都发狂嫉妒的手,长得过分的手指,如他的腿一般,修长且直,此时微微弯曲的姿势更是显得骨节分明,筋脉隐隐鼓起,暗含力道,他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伸手,那向上的手心仿佛浸染了神奇的魔药,令人心驰神往。   徐承渡皱眉,这里肯定经过修饰,可能是手上盖了层遮瑕膏,可能是后期图片美化,因为那只手掌的大鱼际,靠近虎口位置,理应有一个小而精致的纹身,此时却空空如也。   也有可能是……   那人把纹身给洗了。   被选中的幸运儿震惊过后,娇羞地搭上了自己的手,于是她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舞会备受瞩目的皇后,音乐声起,一曲酣畅淋漓热情四溢的探戈过后,男人绅士地亲吻了皇后的手,又独自退去,像是中世纪主人背后最忠诚的骑士,只留下一抹惊艳的背影。   随着身影的隐没,轻奢高订西装的银灰色logo浮现,低调又处处彰显尊贵品质,下面是品牌代言人瘦劲清峻的手写签名。   白格。   白格……指尖的热度越来越明显,到了难以忽略的程度,徐承渡回过神,手腕向后,把燃烧到尽头的香烟摁熄在墙壁上,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一早,当铃声第七次响起的时候,徐承渡忍无可忍地从床上抱着被子翻坐起来,闭着眼睛尝试寻找声源,最后终于在脏衣篓底部找到了许久未用依然顽强存活的超长待机诺基亚,这个非智能机只有通话功能,专门用来内部联系。   他瞄了一眼来电手机号的后四位数字,按下接听键。   “小昆昆,国家放开了政策,你妈生二胎了吗?”   好不容易接通,苏昆仑被问的一头雾水,“我妈生我生的晚,今年都五十多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徐哥。”   徐承渡扼腕叹息,“唉呀,真可惜,独生子,无人分担,命得留着给父母养老送终。”   苏昆吾说话带颤音:“……徐哥,我错了。”   徐承渡笑了,“你没错,你哪里有什么错呢,你不过是性急,知道一时半会儿没人接依旧发扬坚持不懈的精神罢了,这种精神放到战场上,奄奄一息身已凉的战友都能被你喊魂喊回来,医疗兵?不存在的,他们根本没机会出场,节省了物资和人力,你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某人的起床气不小,毒舌属性外加阴阳怪气全被激发,头一回见识的苏昆吾同志整个人都是懵的,“做做做……做贡献?”   那头沉默了,苏昆吾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嘲讽他,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徐哥,组织上正式下达了任务文件,让我全力辅佐你,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见个面?”   “负责人是谁?”徐承渡明显在刷牙,嘴里叼着牙刷,喷着牙膏沫,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想起来自己貌似也收到过类似的官方文件,但是碰巧他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没仔细看。   “还是曼姐。”苏昆吾回答,“但是曼姐这回手里同时有几件案子,局里同时负伤了几位同志,人员紧张,这边她让我跟你说,你自己看着办。”   “哦。”徐承渡边捣牙刷边叹了口气,“案子的大概情况上面应该都跟你说了,咱俩正式成为搭档,你先把目标人物的资料搜集一下,后天碰个头。”   苏昆吾嘿嘿笑了两声,“那什么,徐哥,我昨晚连夜把能找到的资料全部搜集完了,今天打电话就是想来转交给你的。”   “这么快?”徐承渡想起自己昨天回来后肝了一宿的游戏,惊叹小年轻对职业的热爱,“那好,那咱们就下午见,位置你挑,回头给我发个地址。”   下午三点,苏昆吾约在了著名商圈的一家书咖,一进门,小资情调混合着浓郁的咖啡醇香扑面而来,画着精致淡妆的女孩儿们面前摊着厚书,小口啜着咖啡,窃窃私语,捂嘴低笑。徐承渡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他一向跟文艺青年的范儿相去甚远,这一下子忽然误入文青聚集地,简直浑身不自在,每个细胞都不舒坦。   “徐哥!这里!”角落里,装模作样戴着眼镜、穿得斯斯文文的苏昆吾朝他矜持地招手。   徐承渡走过去,看了一眼他头上顶着的呆毛,觉得这人从里到外都呆呆的,冒着热腾腾的傻气,他坐下来,压低了嗓音,“你觉得这地方适合我们交接吗?”   苏昆吾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怎么了徐哥?不合适吗?”   “从我进门开始,你身后那位穿鹅黄色长裙的淑女,对角那两位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小屁孩,还有靠近门口的那位戴眼镜的职业女性,都在时不时地对我进行友好的注目礼,你猜,我现在作为被围观者,心里是什么感受?”徐承渡皮笑肉不笑地问,“我们的交谈都是高度机密,这种开放式的环境……”   苏昆吾恍然大悟,心中暗暗佩服徐承渡,只是扫了一眼就记住了店里所有人的外貌特征,不愧为“狼群”一哥。   “那要不……我们去开个房?”苏昆吾提议。   他的音量明明已经压得很轻,却依旧收获了不少怪异的目光,其中一道,还是来自徐承渡的。   “怎……怎么了?”他一下子紧张得结结巴巴。   “没什么。”徐承渡上下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出声,苏昆吾莫名其妙地觉得那眼神里满是嫌弃。   “给我吧。”徐承渡不再为难他,伸手要东西。   事实上,苏昆吾的选择也有他的道理,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干他们这行的,往往都是因为过于谨慎,导致行为鬼鬼祟祟,最终才被盯上。   苏昆吾得了赦令,立刻埋头翻起他随身携带的大型背包,那包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道塞了多少东西,等他终于把那个木色文件夹找出来的时候,徐承渡已经喝完了一杯不加糖的黑咖。   他递过文件夹,尝试就内容进行解说,但是第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徐承渡的一个手势禁止,于是只好煎熬地傻坐着等待。   徐承渡慵懒地窝进沙发,随手翻了两页,眉毛重重挑起又轻轻落下。   出乎意料,这个苏昆吾看起来傻,但做起事来毫不马虎,就情报搜集工作来说,这小子比他之前合作过的许多搭档都要靠谱。   “听曼姐说你是不可多得的IT人才,看来是真的。”   得了一句夸奖,苏昆吾激动地揪了揪头发,“曼姐过奖了,惭愧惭愧。”

第4章久别4   资料上把陆望的生平挖得锅底朝天,按照时间顺序,巨细靡遗,从社会关系变迁到家庭重组,一一罗列,从明面上看,整个一知名企业家的血泪奋斗史,白手起家的励志典型,从刚起步时的处处碰壁,到发达之后还不忘积极投身于慈善事业,拿着这份资料,这人完全可以去申请年度十大杰出人物。   陆望的前半生,大多数时候都郁郁不得志,不管投资什么只有的亏没得赚,只有一家几乎难以为继半死不活的房地产公司,最惨的时候走在路上还被混混群殴,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他三十岁那年。   这一年陆望身上发生了两大重要事件,一是事业,那一年,陆望原本的小房地产公司突然崭露头角,竞标成功,承包下市里一项重要的商区开发工程,被誉为业界最大一匹黑马;   二是婚姻,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显赫一时的荣创集团独生女,荣雨棠,宣布下嫁给名不见经传的陆望,自此他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庞大的家产,把荣创集团发展壮大,一路势如破竹,成就了现在的行业龙头,集团的名字也名正言顺地改成了荣望。   荣雨棠与陆望是再婚,在此之前,她的第一任丈夫意外身亡,仅时隔半年,她就带着十二岁的儿子下嫁陆望,当时这段女方比男方大七岁的再嫁事件还曾经引起社会热议……徐承渡捻着纸张摩挲,觉得荣雨棠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等翻过页继续往下看时,不知看到什么,他猛地一顿,几乎是腾地弹坐起来,慵懒闲适的坐姿被瞬间打散。   默默观望的苏昆吾被唬的跟着正襟危坐,他注意到徐承渡目光陡变,气场全开,死死盯着纸张,那眼神如刀,犀利得能穿透纸张把文件夹戳破,模样有点恐怖,他缩缩脖子,吞了口唾沫,呐呐出声:“徐……徐哥,哪里不对么?”   苏昆吾一开口,就迎来了徐承渡冷不丁的目光,几乎是一瞬息的功夫,对方就恢复了常态,漫射出去的气场收敛回来,凌厉的目光没有任何过渡地直接陡转平静,连带着肢体放松,像是突然泄了气的气球,重又窝进沙发。   “没什么……”他揉了揉眉心,“刚刚灵光一闪,突然顿悟了一个游戏新技能。”   苏昆吾抽抽嘴角,灌了一口冰摩卡,疑心自己是不是神经绷得太紧出现了幻觉。但他如果受过卧底专业培训,此时会发现,徐承渡低下了头,正用手摩挲着脸,这个姿势像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他脸上浮现出多余的情感。   这是都是徐承渡的下意识行为,把过于强烈的情绪隐藏起来,这是出于多年的习惯和本能,起码看起来平静,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海用白浪滔天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意想不到的人名,还是曾经那么重要过,但从未想过这辈子还会有交集的人。   像是被原子弹轰炸过,脑中呈现短暂的焦土状态,等震惊完了,放大的瞳孔再收缩回来,他已经开始思虑起对策。   现在在他面前摆着两个解决方法,一是避嫌退出,申请调换任务,二是天知地知,把这件事瞒下来。   毫无疑问,出于职业操守、专业程度以及最基本的人身安全考虑,前者是最正确最保险的选择,而且潜伏任务尚未正式启动,此时退出尚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失,但是……但是什么呢?思绪一时间凌乱如麻,有的没的一股脑涌现出来,有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就鲜活了起来,那么灵动,仿佛触手可及。   有些情感就像心头重物,从没有希望的那天开始下沉,一直一直往下沉落,既不动也不尝试浮出水面,连一丝水纹也不惊动,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只是偶尔有浮光掠过,透过幽暗深沉的水面,才能察觉它的存在。   但是现在,水下的暗流突然变得湍急激烈,搅动起重物,让它浮了出来,探出一个角,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就让它的主人不知所措。   徐承渡做着深呼吸,看了苏昆吾一眼,扯开一个眼角没有笑纹的假笑,笑得苏昆吾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小昆,你技术这么过硬,有没有顺手调查过你的搭档?”   苏昆吾腰背抻得笔直,“徐哥,我有贼心没贼胆!啊呸,不是,我相信组织相信同志!”   “没关系,你可以放心去调查,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互相了解一下而已。”徐承渡摆摆手,合上了文件夹,“反正我的档案早就被撤销得一干二净,你靠真本事获得的信息就是你的,不用跟我客气。”   苏昆吾局促地搓了搓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热烈的光,徐承渡愣了一下,直觉不妙,这眼神……   果然,苏昆吾激动地摘下眼镜,双手紧紧交握,“徐哥,不瞒你说,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的事迹,你是人民的英雄,是‘狼群’的英雄,我……我特别崇拜你,真的!”   他的身体越过半边桌子前倾过来,看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献上一个熊抱,徐承渡梗着脖子把屁股往后挪了挪,咳嗽一声,“那什么,你将来只会比我更优秀,也会成为后辈的崇拜对象。”   “徐……”   “今天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就先撤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对了,你知道的吧?我不看短信,有事情直接call我,如果不是紧急事件,call一次就好,我看到了会回拨过去的。”   苏昆吾眨眨眼睛,还没做出什么反应,那人就携带着文件夹风一般地溜了,他呆呆地目送着背影远去,心想:原来……英雄都这么害羞的吗?   徐承渡出了书咖,把文件夹放进背包,又拿出一顶深灰色的鸭舌帽往头上一扣,挤上了地铁。   现在正处下班高峰期,地铁里人满为患,摩肩接踵,放眼望去,所有人都皱着眉头垮着脸,一副苦行僧饱受摧残的模样,忍受着身边的陌生人肆无忌惮地跨越私人距离,时不时来个亲密的肢体接触。   车门再一次打开,又是一群人挟带着热风涌入车厢,徐承渡从门口被挤到中央,前面穿着一身驼色西装套裙的女士一个重心不稳,啪叽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他皱了皱眉头,那位女士个子娇小,垂首微微侧着身,肩膀挨着自己,整个人几乎被拥挤的人群架起来腾空,完全没察觉到自己高跟鞋的鞋跟踩在了奇怪的地方。徐承渡尝试着把自己的脚抽回来,可又怕对方失了着力点不小心倾倒,权衡之下,他无奈地摸摸鼻子,想出声提醒,却忽然发现挨着自己的那副瘦弱的肩膀在不停颤抖。   徐承渡伸出去的手顿住了,发现她死命低着头,耳朵红透了,不停地往自己这边蹭,像是在躲避什么,但由于空间有限,始终囿于方寸之间,进退两难。   女士的身后,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大叔,夹着公文包,打着松垮的领带,一副正经上班族的模样,但徐承渡注意到,他左边的嘴角正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厚重的眼镜遮挡不住镜片后跳动着的兴奋光芒,他紧紧贴着他身前的女人,即使身后明明已经空出一段距离,仍不遗余力地往女人身边拥挤。   从徐承渡这个角度,他看不见这个男人用公文包遮掩住的手暗地里在干什么,但是看女士的反应,大抵也能猜到。   于是,嘎嘣一声脆响,这节车厢的乘客听到了一声惨烈的尖叫,属于中年男人,他们纷纷回过头,寻找声源,更有好事者,开始往这边挤过来。   徐承渡一手按着中年大叔的肩膀,一手松开他左手的一根食指,轻声道:“嘘——冷静,喊什么?再出声,你可就不只是断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那男人油光满面,混着疼出来的汗水,整张脸看上去汗津津油腻腻,表情惊恐万分,不是因为偷摸女人被发现,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肩膀被这人一只手按着,他居然拼尽全力也完全挣脱不开,每挣扎一下,肩膀上的疼痛就更甚一分,像是要把他的肩胛骨捏碎,和着断指的疼痛,直钻进心窝。他咬紧了牙,浑身发抖,一边外强中干地瞪着面前的青年,一边直抽冷气。   “怎么,觉得委屈吗?想喊却不能喊?”徐承渡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男人仰起头,从鸭舌帽的帽檐下方往上看,光线被帽檐遮住,那一寸的黑色阴影下,他冷不丁地看到一双森冷可怖的眼,对上的刹那间,他身上的所有力道就卸了个干干净净,他蠕动双唇,想说出什么求饶的话来。   然而没有任何先兆,又是一声骨折的声响,较之前一次显得低沉很多,男人剧烈地蜷缩起上半身,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却还记得青年的警告,用另一只手堵住嘴巴拼命忍着,使劲儿跺脚。   徐承渡的唇角轻松地上扬着,似乎心情很好,“你刚刚做那种事的时候,人家想喊不敢喊偏偏要咬牙忍受的感受,现在是不是能体会一二了?”   中年大叔小鸡啄米似得点头,他现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还不认错,剩下的几根肯定也逃不过相同的厄运,于是他忙不迭地朝之前被他侵犯的那位女士弯腰认错,边说边扇自己耳光,“我……我错了,我色胆包天,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吧。”   那位娇小的女士半边身子被徐承渡掩在身后,此刻才终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她恨恨地用力剜了他一眼,呸了一声。   围观的群众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位中年男人自扇耳光卑躬屈膝的态度很狗腿,旁边的一男一女模样都长不错,只不过那青年眼神实在可怕,像是个混社会的狠角色。   等车门一打开,中年男子抱着手逃命似的蹿下了地铁,大家也都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第5章久别5   “谢谢你了。”那位女士长舒一口气,朝出手相救的青年投去感激的目光,那人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她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   “没什么。以后小心点,遇到这种事不要忍着。”徐承渡淡漠地开口,“你的沉默只会纵容他的嚣张,让他愈发得寸进尺。”   “……嗯!”女士重重地点了点头,移开了探究的目光。   但是想来想去,只觉得那半张脸是越看越眼熟,因为那嘴唇实在太有特点,下唇中间一道明显陷进去的凹痕,像极了她认识的一个人。   “你……”她犹豫地开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闻言,徐承渡抬起脸,目光锁定了那张姣好的面容,这张脸跟记忆中的一张脸慢慢重合,一丝惊讶一闪而过,他猛地后退一步。   “啊哈!徐承渡!”女子把手提包往肩膀上一甩,跟着逼近一步,“是我啊,施小婵!”   徐承渡四周看了看,车门刚刚关上,车厢里又人挤人,躲是躲不掉了,寒暄不可避免,“哈哈哈,真巧。好久不见。”   施小婵是他高中的同班同学,就坐在他右上角,由于徐承渡高中时期比较混,男生不想招惹他,女生怕他,也就没什么人愿意跟他来往,比起班上其他同学,他跟施小婵之间的关系真的可以说是很好了。   “高中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了。”施小婵是个胆小却热心的女生,跟班上大多数人关系都不错,自然也就包括徐承渡,“每年同学聚会,我都给你发邮件,你从来没回过我。”   同学……聚会……吗?   “抱歉,那个邮箱我早就不用了。”徐承渡耸了耸肩,上下扫了施小婵一眼,“多年不见,班花你更漂亮了。”   施小婵咯咯笑了起来,“都奔三了,黄花菜都凉了,再漂亮也没用,还不是剩下了?”   “居然还没嫁出去?”徐承渡故作惊讶,抿了抿唇,“那肯定是你眼光太高的缘故。”   “啧,你这撩人的本事完全没有随着岁月而消退嘛……”施小婵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一起吃顿晚饭吧,抚慰一下我单身狗还惨遭猥亵的受伤心灵。”   徐承渡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人就被拉着下了地铁,两个人兜兜转转,进了一家烤肉店,施小婵一坐下,先要了八瓶啤酒,美其名曰,“遇见老同学,贼开心。”   徐承渡抱着双臂,看着她用起子一瓶一瓶地打开酒,开到第六瓶的时候,他一把夺过了酒瓶,放到脚边,问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施小婵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眉角耷拉,嘴角上扬眼尾却没有笑纹,面部肌肉调动失衡,难道要我说是你的微表情暴露了一切吗?   徐承渡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年是个一瓶倒,今天这同归于尽的架势,我看不像是要举杯同庆,倒像是要借酒浇愁。”   “眼神这么犀利,小心找不到老婆啊……”施小婵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徐承渡满上,脸色这才垮了下来,“我是个律师,今天又双叒叕败诉了。”   “你?律师?”徐承渡瞠目结舌,“作为一名律师,你刚刚就那么默默地忍受咸猪手了?”   “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施小婵啐了一口,先拿出湿巾把唇上鲜艳纯正的口红擦干净,又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双粉红色的拖鞋,把高跟鞋换下,“我是太累了,不想引发争端,一时间鬼迷心窍,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   一杯啤酒被她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她皱起秀丽的眉毛,撅起嘴,“没想到自己这种鸵鸟态度会让那人变本加厉,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让他尝尝老娘高跟鞋的威力!”   徐承渡深以为然,“自己的权利自己要学会维护,你们做律师的,应该最明白不过了。”   “唉,律师?当初我怀着为穷人伸张正义的一腔热血投了律师行,到头来呢?潜规则和黑幕横行,能打赢的官司都要被迫打输,为什么?因为上司收了红包,你不乐意就拿前途施压,再加上性别歧视,律师自己的权利都没办法维护。”施小婵气得两腮都鼓起来,眼底发红,像是一条膨胀的河豚,“这个社会,实力已经不是唯一的通行证了!”   作为一个曾经走过后门的关系户,徐承渡默默喝酒不说话。   “你呢?入了哪一行?高考完你就销声匿迹了,跟人间蒸发似得。”这时,腌渍过的生肉陆续上来,徐承渡自觉承担起烤肉的任务,他尽量让自己使用左手的姿势看上去熟练又自然,虽然仍有些轻微的磕磕绊绊,但好在对面的女士不是个细致入微的人。   “我啊……”他沉吟了一声,“算是为政府做事的吧。”   施小婵同样目瞪口呆,“什么?你当了公务员?”   徐承渡想了想,自己确实算是吃国家粮饷,于是点头。   像是听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施小婵震惊过后,指着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你,你居然去考了公务员?天呐,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你说你去混黑帮,我觉得还真实一点。我是不是在做梦?”   徐承渡满脸黑线,“怎么的?还不准失足青年回归正途了?”   “不不不,回归好,回归好,噗……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哈哈哈……”   等她笑完,第一批肉已经烤完了,外焦里嫩,香味扑鼻,徐承渡一片一片夹到对方盘子里,恶狠狠地道:“再笑,祝你吃烤肉呛到。”   “你不要每次做这些温柔的事的时候,都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嘛……这么多年了都不长进。”施小婵叹了口气,捡起一块肉塞进嘴里,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对了,你跟白格还有联系吗?你们那时候哥俩儿好啊,形影不离的。”   徐承渡给肉翻面的动作微微凝滞,烤盘上,猪五花滋滋作响,腾腾的热气让施小婵有些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   “白格?没有。”   施小婵对这个回答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她撑着下巴,眯起杏眼,“也是,人家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影帝,国内国外到处飞,自然没时间搭理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过,他可真是火啊,不怕本命长得帅,就怕本命长得帅还是实力派,我身边的好多小姑娘都是他的铁杆儿影迷,害得我从来不敢说他曾经是我高中同学,还就坐在我后面。”   “为什么?”徐承渡放下夹子,端起酒杯,“能跟影帝做同学,不是挺光荣的吗?”   “那你是不知道现在的迷妹们有多疯狂。”施小婵摆摆手,做出惊悚的表情,“有一回我不小心透露了一点同学关系,就非拉着我刨根问底,别说感情史、学习成绩这些了,恨不得把白格内裤穿什么牌子都打听清楚,太可怕太可怕。”   一边说,还一边嫌恶地做出驱散苍蝇的挥赶动作。   徐承渡勾了勾唇角,他笑起来的时候,下唇的那道刻痕会被拉平,显得顺眼多了,“问你倒也问对人了,毕竟你当初也算是白格的早期迷妹,她们的前辈。”   闻言,施小婵立刻做娇羞状,捂住脸,“唉呀,我暗恋他那事儿都过去八百年了,我早就认清现实了!不要提了,丢人丢人。”   “那确实,趁早放手比较好,情敌太多,轮不上。”徐承渡插科打诨起来。   施小婵黯然神伤,“原本可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我没有把握机会。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那我也不敢告白。而且吧……”她压低了声音凑近道,“我曾经有段时间一直怀疑他根本不喜欢女孩子!”   徐承渡心里咯噔一声,“瞎说什么。”   “真的!”施小婵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迫切跟人分享她一直以来隐秘的猜测,“你们那时候天天腻歪在一块儿,之间那种互动,他看你那眼神,哇,能把人腻死!见过兄弟之间感情好的,真没见过你们那么好的。”   徐承渡挑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女人的第六感?   “你真有意思。”他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向腐女势力低头的模样。   “啊,还有还有,大一的时候,白格曾经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当时显示是一个外国号码,我愣是半天没接。”施小婵又想到了新的佐证,连忙道,“后来他一直坚持不懈的打,我就接了电话,真没想到是白格。我给你模仿一下他当时的语气啊。”   徐承渡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表演。   “喂?小婵吗?我白格。你有徐承渡的联系方式吗?”施小婵圣母般微笑起来,“没错,就是这么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火急火燎。”   “他找过我?”徐承渡叼着啤酒杯,语气平淡,握筷子的手却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   “是啊。”施小婵大幅度地点头,“后来同学聚会,我才知道他不光向我打听了你的消息,还向班上其他几个同学打听了。”   “他说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   “哦。”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猫腻?”她笑得不怀好意,徐承渡看着她眼底恶意的光芒,知道她并没有较真儿,所以也不刻意撇清,反而顺着她开起了玩笑。   “对象如果是白格的话,勉为其难让我弯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哈!你们这些帅哥啊,为什么跟我们女人抢男人?还能不能给条活路了?”   一顿香气四溢的烤肉在叙旧中,一直吃到近十点钟才结束,徐承渡跟施小婵交换了联系方式,把她送上计程车,然后自己前往公交站搭乘公交。   白格曾经找过我吗?找我干什么?这两个问题自施小婵走后就一直盘旋在徐承渡的脑海里。   要说起来,他跟白格之间确实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敷衍潦草,最后因一方的突然离开戛然而止,甚至……连句像模像样的分手和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徐承渡靠在公交站牌上,垂着头颅,啤酒在胃里慢慢发酵,被夜风一吹,又深入进血液几分。他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层蒙在记忆上的厚纱,一点一点,每掀起一个角都要平复一下激荡的思绪,等彻底揭开了,却失落地发现其下封存记忆的老陶罐早就不在原处,而是不知道被他挤到了哪个角落。   他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怅然若失。   由一开始的刻意不去想,到现在的自然遗忘,那段负责这段记忆的神经元和树突常年受不到该有的刺激,恐怕早就萎缩消失,再也无力建立起新的联系。   所有曾经清晰的画面都蒙上灰尘,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向另一个世界,使得原本熟悉的场景泛出些陌生的味道。   可是……记都记不清了,为什么胸膛那里还是酸酸的?像是注射进一针管的陈年老酸醋,直酸得他肌肉产生钝痛感。   一定是太长时间疏于运动的缘故……通宵运行的公交停在面前,徐承渡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戴上鸭舌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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