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咱教育人最纯净的心灵家园
和自己的胳膊较劲儿
看来,我后半辈子要面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和自己的胳膊较劲儿,它抬不起来,而我却偏要让它抬起来。
对于人生而言,医院实在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它既是一个人的出生之地,往往也是一个人生命即将终结的地方。
医院这种地方谁也不想来,可是谁也免不了不来。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别说平时那些头疼脑热、磕磕碰碰的小毛病,万一哪天不小心出个意外,医院吗?
平时放不下的事情,医院,也只能都暂时放一放。什么工作、家庭、孩子,什么感情、名利、权力,都得先放下。因医院里,自顾尚且不暇,还有什么放不下呢?医院里,病在你身上,痛也在你身上,没有人能替你得病。即便是最疼你的爹娘、最要好的朋友,医院探望探望你,在病床前安慰安慰你,在你身边照顾照顾你。他们只是你的后援团,和疾病作斗争,得靠自己。
平日里怎么想也想不开的事儿,医院,大多数的人都会想开。什么烦心事儿、忧愁事儿、难缠事儿,医院的病床上,你都能想开了。因为只有此刻,你才能够最清醒地意识到,世上什么都不重要,唯有健康最重要;世上万物都不属于你,只有健康才真正属于你。
医院是最能体现人性之美的地方,在这里,你会看到很多平平常常但却很温馨感人的场景。在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位年轻的妻子手里拿着毛巾,在为因患病手脚不便的丈夫仔细地擦脸;在万籁俱静的夜晚,已是人近中年的儿子给年迈的患病母亲端来一盆热水,让母亲睡前泡泡脚;或者满头白发的母亲在给病床上的儿子一口一口地喂饭,衣着时尚的女儿搀扶着蹒跚的母亲去卫生间。
医院也是最体现人性弱点的地方。偶尔也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八九十岁的老人躺在那里,而他的几个已成年的子女却在病床前发生激烈地争吵;满头白发的母亲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床前却无一人探望。
医院里常常人满为患,有时候连走廊里都摆满了病床,可谓“一床难求”。往往一个病人刚出院,马上就有人住进来。病友们开玩笑地说,这医院就跟赶集上会一样,咋这么热闹呢。
病友之间的相处是最容易的。原本不认识的人,因为身体的原因,住到了一起,虽然病情不一样,可大家处境相似,正可谓患难之交。所以病友之间的互相鼓励、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在医院里最为常见。
前段时间我不小心自己摔伤,伤到了左肩还有胳膊,又是肿胀、又是疼痛,晚上睡觉疼得我动都不敢动,更不用说翻身了。早上起来想梳个头,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穿衣服更是困难,好不容易忍着疼硬给它穿上,到了晚上才发现根本无法脱下来。
实在没办法,我剪了蓄了多年的长发,又找出多年未穿的宽松的旧衣服,可以不用抬胳膊就能穿上的那种。因为我不能总是麻烦别人帮我穿衣服、梳头吧。
没办法,医院,医生说:“你这种情况很严重,三五天根本治不好,还是住院治疗吧!”
说实话,我是真不想住院。可是既然医生说了,那就住吧,不住这病咋能好呢?正好也趁着暑期放假,有时间好好治疗。
医院,一秒变病号,每天要接受各种各样的住院检查,各种各样的治疗。早上配合医生查房,晚上配合护士交接班。
病房里都是清一色的白色墙壁,白色床单。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对我来说,是太熟悉不过了,因为我医院的病床上故去的。
住院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开始做梦,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是如此。有时梦见母亲,发现她的手已经完全冰凉,忍不住心中大恸放声大哭,突然从梦中惊醒;有时梦见过世的嫂子对我说,我家鸽鸽往后就靠你啦;我还梦到姥姥背对着我叹口气,幽幽地说道:“生死两重天,再见难上难啊。”有一个晚上,我梦见自己整个身子悬空挂在悬崖上,右手紧紧抓住一根树枝,左手却什么也抓不住,底下是万丈深渊,眼看就要撑不住掉下去了,急得大叫:“快来人啊,救命啊!”没等叫出来就急醒了。
我用一只手扶着另一只胳膊,一点一点往上抬,抬到一定角度,就卡死在那里。无论我怎么使劲,这条胳膊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像少了一颗螺丝钉,或者缺少润滑油,不是纹丝不动,就是疼痛难忍,平常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动作和事情,现在对我来说,都变得无比艰难。不知道是天气热的缘故,还是难以忍受的疼痛,等我放下胳膊早已累得大汗淋漓。每天我的任务除了治疗就是锻炼,不停地和自己的胳膊较劲儿。
“你才四十多岁,胳膊就成了这个样子,等你七老八十可咋办?万一以后肌肉萎缩,你这条胳膊就废了。不仅自己受罪,还将成为别人的累赘。”每次听到这话,我的心情无比郁闷沉重,简直生无可恋。
对大多数病人来说,身体上的病虽然难治,倒还有治愈的可能,唯有心病是最难治的。但凡得病之人,心理上多多少少也有些疾病。世上有太多的牵挂,岂能说放就放?邻床大姐的牵挂是她的两个无人照看的小孙子。而我的牵挂是我的老父亲,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还有正在上高中的儿子。
在复杂的情愫中游历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出院。尽管,离完全康复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为了我牵挂的人,我一定会坚持和胳膊较劲儿,直到它向我俯首称臣。
作者简介:高朝霞,灵宝城关镇解放小学英语教师。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业余喜爱文字,年出版散文集《生命如花》。更多精彩:首届全国中学生“奔流杯”有奖作文大赛征文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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